这种非日常的气氛奇异地舒缓了江乔的紧张,她试着说出自己的来意:“今天打断了裴老师工作,我继父还……给你塞红包,真的很抱歉。”
“江乔,”裴知鹤叫她名字,“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她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眼里茫然。
裴知鹤说:“不必为别人的错误道歉,这次也是一样。”
江乔顿了一下,闷闷点头。
循着对方的话头,她终于想起同等重要的另一件事。
她重新攒好足够多的勇气,开口道:“我弟出院前,裴老师送来的外卖被神外的护士们看见了,好像还……传了一些不好的话。”
比如,说裴知鹤喜欢比自己小很多的女孩。
还,传她是裴知鹤的地下小女友。
裴知鹤侧过头来,她本来就说不出口的解释,在对方温文的视线中更难以启齿。
她快速补上,“这次真的是我的错,如果给您带来很多困扰的话,我可以去当面澄清。”
裴知鹤的眼神落在她脸上,“没有困扰。”
江乔没听明白。
但裴知鹤不再留思考的时间给她。
他话题一转,似是无意地随口问:“早上听你母亲打电话,他们还不知道你分手的事?”
江乔“嗯”了一声。
林嘉平拆线短短几分钟,江玉芬拍了好几个晒娃视频发朋友圈,转眼间引来关心电话无数。
自从出售厂房,江家的人情往来很少有这么热闹的时候。好几个许久不联系的舅舅殷勤来电,表面是慰问小孩子的伤口,实际上却是因为听说江乔和裴家少爷马上要订婚,寒暄里十句有九句不离婚礼。
江玉芬听筒声音开得很大,谈笑的声波如细密芒刺,扎满江乔单薄的脊背。她只好在心里捂住自己的耳朵,徒劳地祈祷裴知鹤不要听见。
不要听见她面上要强,背地里懦弱。
不要听见她不敢说真话,不敢拒绝。纵容一家子继续做攀附豪门的美梦,在不知情的亲戚面前耀武扬威。
可他刚刚说,他听得清清楚楚。
江乔难堪地低下头。
裴知鹤并没有任何指责之意,她拼命地想一个回应。
对方的声音如晨风吹来:“不说也不是不行。”
裴知鹤语气寻常,像在超市里挑选苹果,这只有瘢痕的放下,拿起更光亮鲜红的那个。
他说:“裴家的少爷,不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