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德,”李淳风心中一阵难过,脱口而出,“如果我能见到裴承秀,你有什么话想让我代为转告?”
夜色深沉,寒风拂乱了尉迟敬德鬓边的发丝,他面色不改,目光平静,似乎已经习惯二十多年来孓然一身与万佛为伴、与经殿香雾为伴的日子,只不过,他的声音低沉,他的言语真实。
“她活着就好,我无话可说。”
光阴如梭。想说的话,尚且来不及说出口,已随着韶华一同消亡了。
又何必徒增悲凉?
马车,不眠不休狂奔三百里,再一次回到长安。
常年独居的缘由,空荡荡的私宅没有任何人擅闯的痕迹,李淳风心中一凉,倍感绝望之时,从大门细缝之中找到了一封没有称谓没有落款的简短书笺。
【如归来,醉仙居一聚。】
李淳风十万火急地策马,直奔朱雀街。
热汗浸湿了手心,李淳风从未经历过如此紧张的一刻,他觉得自己处于九鼎一丝的危难状态,又觉得自己开到荼蘼万事了了,无数个回忆在脑子里浮现,无数个声音在脑子里盘旋,不停地纠结着待会儿见到裴承秀应该说出口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马蹄声凌乱,目光远眺,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一片青布招牌,看见“醉仙居”三个字在寒风中翻覆飘摇,他胸口一紧,心跳几乎要停止了。
迫切地翻身下马,迫切地走入酒馆。
此时接近宵禁的时刻,酒馆空无一人,惟有一位年纪轻轻眉清目秀的姑娘,坐在柜台后面,一手执着本厚厚的账本,一手拨弄算盘。
“十二两,十五两一钱,四两,九两三钱,八两二钱……”她喃喃自语,手指很僵硬的一下一下的拨着算珠,明明是一个不怎么复杂的数术求和问题,算了半天,算不出答案。
李淳风很着急,直接打断她:“四十八两六钱。”
她呆了一下,抬起杏圆的眼眸,愣愣地看向李淳风。
“你,你是李淳风?!”不等李淳风开口说话,她发出一声过度兴奋的尖叫!账本不要了,算盘也不要了,兀自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泛黄小像,稍稍比对,三步并作两步冲出柜台,拦腰一把抱住李淳风。
“父亲!你是我的父亲!”
陌生的称谓令李淳风心中一震,惊愕反问:“你是……”
“念珠,阿史那念珠。”她很主动地说出名字,死死抱住李淳风,仰起脑袋,“不过,娘亲说了,从今往后我跟随父亲姓,改名叫李念珠。”
“阿史那”是突厥皇族的姓氏,李淳风更加震惊:“你是突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