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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珠的头很痛,停止胡思乱想。
此时夜色朦胧,李淳风在马车外与车夫交谈,裴承秀躺在软榻安然入梦,吕珠蜷缩在白月光照不到的一个角落里,一边觉得绿珠很可怜,一边又觉得自己很可笑。
隐忍许久之后,吕珠落泪了。
她从来没有设想过一种可能——
人,一旦饮下孟婆汤,便不再记得前尘往事。
所谓的前世今生,皆是幻影。
如果,绿珠没有历经轮回;如果,绿珠没有投胎转世出生在这个时代,她寻寻觅觅枉做坏人的意义,难道只剩下“作茧自缚”这一层含义?
“吕珠表妹,你哭了啊?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说出来听听,让表姐我高兴高兴。”
一片沉默之中,裴承秀的声线响起。
吕珠愣住,猝的回眸。
裴承秀单手撑着额,与吕珠四目对望,若有所思。
☆、问道青城山(上)
眼泪,霎时收住。
吕珠打量裴承秀,裴承秀柳眉微蹙,似乎也被烦心事所扰故而神色透露出几许惆怅。
吕珠想不明白,裴承秀拥有了很多平凡人所不曾拥有的东西,父亲的宠爱、同侪的仰望、李淳风的照料,还有什么事能让裴承秀郁闷惆怅?
同是天涯沦落人,她心情不好,裴承秀也心情不好,那就互相聊一聊、消一消愁绪罢。
吕珠难得没有和裴承秀抬杠,思索着缓缓开口道:“我认识一位故人,她已有夫君,仍然被一位公子爱慕。”
裴承秀听完很意外:“然后呢?”
“我情不自禁地想到了你,你与尉迟敬德有婚约,却又与李淳风有来往……为什么那位故人和你一样为情所困,她惶惶不安坠楼而亡,你却心安理得、过着能吃能睡自在逍遥的生活?”说到最后,吕珠心中一酸,忍不住又落泪了。
裴承秀沉默,半晌,弯唇叹息:“你怎知我心安理得自在逍遥?”
“你看起来就很心安理得。”
虽然是指责的语气,裴承秀听出了丝缕的辛酸苦涩,她的心被触动了,挪挪身体靠近吕珠,伸手拭去吕珠眼角的泪痕:“表妹,那是我的伪装。”
吕珠吸吸鼻子,嗓音潮湿:“我才不信。”
裴承秀莞尔:“不信就不信。子非鱼,当然不知鱼困在池塘之中的忧虑。”
淡淡的自嘲令吕珠一下子没有了奚落裴承秀的打算。
愁绪再度被勾起,吕珠脱口而出:“你能有什么烦心事?说来听听,或能集思广益想出一个解决之策。”
裴承秀瞥她:“吕珠表妹,你良心发现啊?总算知道关怀关怀表姐了。”
吕珠噎住,须臾,冷哼:“我就嘴上说说而已,别以为我会真心诚意给你出主意。”难得一回把热脸凑上去,裴承秀居然不领情。
裴承秀笑笑,没有回应吕珠的挑衅。
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吕珠再度冷哼,语气鄙夷,“人生苦短,你现在与李淳风双宿双栖,也算是及时行乐了。”
“这话说的,好似表姐我沉溺于男色、只顾自己行乐。”裴承秀柳眉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