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听罢,瞥向尉迟敬德。
尉迟敬德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颔首承认。
“哎,哪里是什么书信来往。”程咬金抢在尉迟敬德之前无所顾忌道,“裴承秀那个小贱人,心细如绵不说,还相当投机取巧,自知没把握突袭战胜刘黑闼,便提前修书一封给敬德老兄,向敬德老兄讨教玄甲军奇袭敌人之策略。”
说到这时,程咬金一拂袖,重重哼了一声。
“他奶奶的,裴承秀偷袭刘黑闼之功劳应该算在咱们玄甲军的头上。没有咱们玄甲军屡战屡胜的沙场经验,她如何能从刘黑闼占得便宜?哎,甭提了,一想到敬德老兄毫无保留地把重骑兵进攻策略写给裴承秀,一想到皇帝陛下赐给裴寂老匹夫自行铸钱之特权,老子心里怪难受的,一阵羡慕一阵嫉妒。”
絮絮叨叨的牢骚令尉迟敬德脸色僵硬,亦把长孙无忌逗得直发笑,笑完,一捋胡须揶揄尉迟敬德:“看不出来,你竟这般无私。”
尉迟敬德唇角一扯,欲解释,程咬金又抢在他之前一通抱怨:“他无私个屁!他肯定是因为裴承秀长得不错,又败在她剑下,不好意思明着拒绝。你们别不信啊,找一个丑八怪来试试,敬德老兄一定不会据实相告!”
程咬金想起了什么,言语急急忙忙的一收,转过脸庞,朝身后人吆喝——
“黄冠子,你也一定这么认为。对罢?”
长孙无忌饶有兴致地看向由始至终不发一言的李淳风,等待李淳风的注意力从议事厅一隅的太极八卦图转移到当下的探讨。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李淳风过了好久才转过身子,盯着程咬金,狭长的凤目闪过一抹深邃:“程咬金,你话太多。”
程咬金瞪眼:“老子哪里话多?明明是你话太少。你忘啦?上回哥俩几个在敬德老兄府中还觉得裴承秀长得不错,咬牙忍一忍,还是可以娶回去老婆。你当时还说,裴承秀与尉迟敬德挺般配。”
李淳风沉默一会儿,丰神俊逸的脸庞浮出一丝少有的厌烦:“你记错了。”
“哪能,你明明说过的。”程咬金抚掌道,笑嘻嘻却又信誓旦旦的调子,“你也赞同尉迟敬德娶裴承秀,如此一来,可令裴承秀惟秦王殿下马首是瞻。”
李世民正在品茗,遽然听到这么一句,竟若有所思的放下茶盏,勾唇道:“如此,令本王想起一桩事。年前,父皇曾向本王询问裴承秀的人品操守,还打听敬德是否有续弦之念。”
迎着尉迟敬德惊讶的目光,李世民缓缓道:“本王以为,父皇或有意撮合你与裴承秀。”
此言既出,程咬金沉沉的“啊”了一声,长孙无忌捋须不语,尉迟敬德的脸色变得很复杂,似在犹豫什么。
惟有李淳风神色不变,波澜不惊的看着李世民,嗓音低沉带了些淡淡的质疑:“微臣听闻,长安城大街小巷正传唱‘生子当如孙仲谋,生女当若裴承秀’之歌谣,关陇贵族亦为裴承秀趋之若鹜,大有攀附裴氏之企图。”
李世民颔首:“裴氏风头正盛,凡与裴氏沾亲带故者,各个鸡犬升天。譬如一位叫张世贵的寒门子弟,无任何军功,却也得到玄武门长上一职。”
李淳风的薄唇勾起,半晌,淡淡道:“福兮祸之所倚。”
“未必。裴承秀之福,亦可转换成我天策府之福。”长孙无忌开口道,伸手拍了一下李淳风的肩膀,自认为与李淳风心意相通,“竟然连你也认为裴承秀与尉迟敬德挺般配,不妨趁热打铁,乘势而上,把裴承秀这一位太子心腹争取过来,为我天策府所用。”
李淳风皱眉:“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