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晖失笑,觉得墨皇叔无论是人是仙,也依旧是十二年前的洒脱性情,令他如沐春风,当即回答:“莫说一个,就是一千一万个,我也养得起。”
印暄冷哼一声,脸色有些不太好,先前本就稀微的兄友弟恭,这下更是其薄如纸:“他自有我养着,不劳烦大哥。国事繁忙,大哥还是请回罢。”
印晖瞪他:“你敢撵我?我不管你是人是龙,别忘了你还站在我的国土上,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没读过书?”
印暄面无表情:“书上还说要礼遇太上皇。”
印晖暗骂:你既不是父又不是兄,算哪门子的太上皇!当初若不是父皇偏宠你,到死也就是个富贵王爷……忽然又想到,他这弟弟真身是龙神,想是百千年也死不了,他一个日理万机、只争朝夕的凡间帝王,犯不着跟这些东游西荡、不务正业的神仙置气。
他这么一想也便释然了,挥手道:“行,你养就你养吧。吃穿住行你自己安排。”
秦阳羽觉得两人间的交锋既荒谬又严肃,有种凌驾于世事伦理之上的神幻玄奇。他挠了挠后脑勺:“既然你们俩侄子抢着孝顺,那就没我这个几十辈的玄孙什么事了,我先行告退。”
“不许走!”印晖又转头瞪他,“把你最近离家出走、眠花宿柳的事跟朕交代清楚!”
印云墨吃惊道:“什么,秦阳你长歪了?当年我看你还是愣头青一个,如今竟也学会玩弄风月了!”
秦阳羽涨红了脸,抗辩道:“子虚乌有的事!我不过是不想被家里逼婚,这才出来几天散散心,什么眠花宿柳,我冤枉!”
印晖寒声道:“你若是行端立正,来这妓院画舫做什么,喝茶下棋?”
“还真是喝茶下棋,顺道救了个落水的祖宗。”秦阳羽一脸委屈,“我真没……”
“真没有,还是真没来得及?”印晖怀疑地盯着他看了许久,最后勉强缓和了神色,“朕姑且信你这一次,回宫领罚。如若再听闻你去秦楼楚馆,朕先替骁国公打断你的腿!”
秦阳羽重重叹了口气:“……臣遵旨。”
“好啦好啦,孩子们犯点错也是难免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重赫你就别再责罚他了。”印云墨端起祖宗架子,和起了稀泥,“你们一个皇帝一个将军,都是繁务在身的,赶紧回去忙活。”
“至于这间画舫雅室,我觉着挺好,就让给我吧。”他往软衾上一倾,以拳支颐,悠然侧卧,“哎,秦阳,你付了账没有,我身上没钱。”
“付了……三天。”秦阳羽愣愣道。
印晖又怒目而视。秦阳羽装作没看见,踌躇一下,又问印云墨:“我看你还是十二年前的样子,你看我,是不是老了许多?”
印云墨摸着下巴扫视完,道:“没怎么老。你才三十出头吧,一朵花的年纪,担心什么。”
秦阳羽虽被他调侃得脸热,但还是显得有些高兴,拱手告退。印晖看了看他枪杆般笔挺的背影,又瞥了一眼鲜嫩如花枝的皇叔,心底默道:那就是说我四十出头,已经老了?果然是岁月如刀,唯有神仙刀枪不入。
印云墨嗤地笑出了声,摆摆手道:“重赫早已是武道巅峰,身强体健,真气完足,再过二三十年也不显老,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