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舟很懂事地叫完大爷叫三大爷,把小陈老师架在了这儿,陈晓晨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只能客气地点点头。
他后悔了,明明能在宿舍一觉睡到十点,为什么要起个大早来感受这种尴尬。
就在这个时候,门帘被掀开,走出来一个穿着蓝布衫,满头银发的老奶奶。
她个子不高,又裹了小脚,没拄拐棍,只在跨门槛的时候扶了下墙,走的很慢,但每一步都十分稳当,一点都看不出来今年已经九十八了。
老太太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院子中间,她抢过小孙子手里的丝瓜瓤,一脸嫌弃地让他去一边,“你给老日子干活呢,洗洁精都不用,就拿水涮一涮,糊弄谁呢!”
三大爷看了他们几个小辈一眼,难得露出尴尬的表情,他哪儿敢真扭头就走,不情不愿地进屋拿了洗洁精出来,再三保证自己会好好洗,才重新获得了这份工作。
“小明啊,来,咱进屋。”老奶奶看到曾孙子,又铿铿锵锵地走了过来,拽着他往堂屋走。
“老奶奶。”程明憋着笑喊了一声,招呼程舟他们跟上。
堂屋的里间。
屋里是那种火炕,家具也很有年头,只有窗户和暖气片是新的,地被扫的一尘不染,墙围用图钉钉着旧报纸和挂历,纸张已经泛黄了,却连个边都没卷,也没豁口,可见老太太是个多么细致的人。
老人体寒,屋子里烧着暖气,但还是有个炉子,上面架着那种老式的铝制水壶,下半部分略微有点黑,上半截儿尤其是是壶盖锃光瓦亮,甚至能看到钢丝球刮出来的痕迹。
程明掂起水壶,十分熟练地从里面拿出来几个腾的热乎乎的红薯,他给了陈晓晨一个大的,小陈老师却恩将仇报,掰成两半,把大的那一半分给了程舟。
老奶奶摸着曾孙子的脑袋,又给他们拿过来许多好吃的,香蕉橘子地瓜干,花生瓜子开心果,还有各种饼干和老点心。
陈晓晨拿了根地瓜干磨牙,安静地当背景板。
“小明啊,你媳妇儿呢,”老奶奶问,“我什么时候能见着提溜孙子啊。”
程明也不尴尬,糊弄着说“快了快了”,眼神却往程舟那儿瞟。
程舟则十分尽职地当方言翻译器,说提溜孙子就是玄孙的意思。
小陈老师来了兴趣,问这是为什么,程舟哪儿答的出来,两人都觉得陪老人说话的时候玩手机不礼貌,谁也没拿出来查。
到了半上午,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几个小辈就被抓了壮丁,做饭有村里的叔伯婶子们负责,他们只能干些搬桌子摆凳子的杂活,再加上给上门祝寿的亲戚拿烟和花生瓜子。
今年不是整寿,没大办,也就是大家聚一块吃顿饭,给老奶奶磕个头祝个寿,一直到下午快三点,人才散的差不多。
程舟和小陈老师算是客人,没怎么受累,只有程明,好不容易忙完,逃跑似的拽着他们出来,三人在堰坝边的石头上坐下来。
这里地势相当高,从这儿正好能看到村委会和学校,操场只有一辆车那么大,这是小陈老师之前从没见过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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