瑄分尘忙活了一晚上,尚闭目沉睡,呼吸平稳悠长,听在耳里,分外安心。他的眉毛也是灰白,长长的向上飞着,头发睡乱了,火燎伤迹露了出来。
眼皮合着,只是眼角上方一块烧伤,带去半截眉毛。眉后端少了一半,其实很滑稽,但姬任好倒没笑的意思。
微抬手指,轻抚在上面。
静了一会,垂目缓缓向下,摸到对方手臂上,五指宽的绷带。
他这一动,瑄分尘朦胧醒了,张目见姬任好淡淡望着他,再想起两人都是全裸,一时尴尬无语。暗侃道怀天阁主的清白,自己可负责不起。半晌轻咳了声,伸手在对方额上一探,道:“烧退了。”
姬任好淡淡道:“我知道。”说完了,慢慢坐起来。
瑄分尘想起那一咬,只怕唇角齿痕被看见,又不知会闹出什么,连忙道:“我先去打水。”偏了头,匆匆穿好衣衫出去了,还差点落了腰带。
几天过去,姬任好的伤渐渐好起来,稍微自理,只是左手仍不能动。他也说话了,只是淡淡的,仿佛满蕴心事的那一面都出来了。瑄分尘也说不上担待不担待,总之每天做饭洗衣,时常说话打趣儿,虽然得到冷水,也丝毫不颓。只要别再出事儿,就行了。
偏生姬任好在懒待说话时,做事往往未必如人愿。
坐在铜镜前,姬任好一手拿梳子簏着发,忽然道:“我要出去。”
一边做事的瑄分尘愕然回首,道:“为什么?”
那人淡淡道:“我想吃你上次买的小煎饼。”
“我去给你买……”
“我就想自己买,不可以吗?”
瑄分尘默然,摇头道:“没有没有,你高兴就好……”
近日他四周探听,常常出去,也了解到这几个小镇小村里,并没有青竹的势力。只要姬大阁主不穿上一身行头去城里边逛,被撞见的几率倒也不大。
很自觉的走过去,接了对方手里的梳子,开始绾发。梳是木的,打磨的不够光滑,小小的木刺偶尔挂到发上,而那发,原来是不可言说的柔软光滑,挽如雨后紫藤,极尽华美,现在却黯淡去了。
瑄分尘忍不住怜惜起来,对方不开口,他也实在觉得,这头长发还是玉簏配着合适。这究竟是姬任好魅力太大,还是他就是受罪的命,实在不可考,只是一个开口,一个就过来,也没啥好说的。
“你的自力更生还是一如既往的简朴。”
姬任好看着铜镜。
瑄分尘笑道:“百蝶穿花的发式,我可招呼不了,不然任好你亲自动手。”
“你不梳,我这样出去就是。”
瑄分尘知道,以姬任好爱惜仪容的程度,让他披头散发出去,简直是要他的命。也不斗嘴,简简单单把发绾好,簪子笄了。姬任好轻哼一声:“身为雪山隐者,手艺竟如此粗劣,真是……”
“瑄某手艺粗劣无妨,胜过怀天阁主就行。”
瑄分尘倒很悠然。
也只有他,能如此悠然的伺候姬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