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
“拉人之水鬼,陷人之泥沼也。”
两人素来口舌相斗,对答中锋芒互刺,倒也乐趣无穷。大厅内是酒楼,寻了张干净桌子坐下,小二立即上来伺候:“客倌要些什么?”
贵精不贵多,西湖醋鱼,龙井虾仁,西湖莼菜汤三样,便足以成为代表。菜一道道上来,搛了块鱼肚。临座突有声音道:“人呢!好不讲理,明明是我先来,你怎么只顾那头?”
“哎——来了来了!”
粗布蓝衣的小二端着托盘转了出来,却没向那边去,在靠外一桌放下三碗菜,又向他们走来,盘上还有一碗菜羹。
“客倌慢用——”
端碗的手骨节突出,指内侧有茧,并不明显。瑄分尘忽然道:“菜色虽好,料想西湖灯夜更好,我们这便动身吧。”
姬任好唇含笑意,按住他的手:“噫……如此美味佳肴,不用到最后,岂不是对不住大厨么?”
瑄分尘默然道:“我看留下,才是对不住,大大的对不住。”
“这是为何?”
小二向邻桌走去,哈了哈腰,道:“客倌叫小的何事?”
那是一名少年,身着青衣。他以为菜是端给自己的,一肚子火轰的冒起来。啪的一声,酒杯震倒:“我先来,怎么他们菜上完了,我的桌子还是空的?”
小二又一哈腰,敷衍着道:“小的错了,这就上菜,客倌你点了些啥啊?”
少年哪能忍住,当下一脚高踢。当啷哐锵,白瓷壶杯砸的粉碎,酒水猛的溅出。一手攥起小二衣襟,喝道:“你方才说什么!”
食客惊叫,纷纷走避,只余姬任好一桌丝毫未动。小二吓了一跳,还硬着嘴道:“我说给客倌上菜,怎么了?这厨下的事,小人怎能做主?”那人正当鲜衣怒马,仗剑江湖的时候,气的扬拳揍去!
姬任好同瑄分尘眸中,同时映出一点锐光。
那点锐光,来自刺向腹部的刀尖!
一声铮响,他居然反应极快,一手按下腰间长剑。剑鞘猛然弹起,短刀直弹上空,当啷跌落。小二震的虎口出血,一招不中,早撕破外衣直滚向店外,喊道:“杀人啦!有客人杀人啦!”
少年脸色铁青,刷的抽出长剑来。假扮小二者武功并不高明,惟恐被追上,抓起桌子疾甩。喀啦一声,劈为无数木片!几张凳子随后,四五套碗碟打碎在地。掌柜在一边心疼欲死,少年已追到门口,长剑直戳脖颈:“你敢再跑!”
门口不少人走避不迭,少年拿住人,突听一声惊叫。衣衫简陋男子倒在台阶下,左腿抽搐着。昨天刚下过雨,积了一滩泥水,浸了半身。
少年连忙去扶,道:“你如何了?”
衣衫遮掩中,微有呻吟声,突然叮的一声重响!他捂住腰,踉跄后退几步,喝道:“你!”
跛子翻身而起,居然也不跛了。眼神中透露出惋惜与狠毒,也握着一把短刀。少年衣上多了一个洞,却没有半丝血渍,想必是内藏有物。假小二逃至外围,嘶声力竭的叫道:“杀了他!”
“我早说过,如今这许多菜全数打翻,岂非大大的对不住。”
瑄分尘摇首,饮了口饭后茶。
姬任好笑道:“打翻的是别人,与你有何关系?”
瑄分尘神情如往常:“有句俗话,叫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短短几句话,街边又窜出两人。少年功夫却十分好,一把长剑舞的滴水不漏,看的出师出名门。以一敌四,仍不落下风。假小二见不能取胜,向旁边使了个眼色,突然喝道:“兄弟替我罩着!青竹的这个人留不得!”
这句话本不要紧,要紧的是,对着喝茶的两人。少年哪还顾的上判断,猛的倒翻,一剑从瑄分尘头上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