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唐有些无奈的睁开眼,他已经做了关于这个男孩的梦很多次,多到他数不清。
他找过心理医生,没用。
又找了精神科医生,人建议他住院,这是精神分裂。
老唐怎么会承认,又找了牧师,他带着老唐在教堂祈祷了数天,最后被冠上恶魔的名头赶出来,牧师说上帝不会饶恕他的。
老唐迷茫过,也抗拒过,最后也只能无奈接受。
而这声音已经不能让他感动了。
他左右张望,却没有看到男孩。
这次的梦境不再是豪华的宫殿或军营的营帐,也没有任何对话,有的,只是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似乎很大,可老唐只感觉到沉闷的狭窄,沉闷闷的没有任何东西,只剩下他与黑暗。
丝丝缕缕的冷意钻进他的身体,缓缓堆积起刺骨的寒冷,将他原本鲜活跳动的心脏冻住,一切都停止了,只剩冰冷蔓延全身。
他只能随着冰冷沉没,像是沉入水中,越来越深,越来越模糊。
“哥哥。”
又是一声依赖的呼喊,一只手抓住了他。
老唐愣愣的看去,男孩是那么明亮耀眼,无尽的黑暗也掩不住。
男孩正抬头看着他,眼神眷恋依赖。
那眼睛像是春风送暖,将他的寒冷瞬间融化,停住的心脏再次跳动,黑暗也被照耀。
老唐苦恼的闭上眼睛,却还是听到男孩说:“哥哥,我要出去了,会很久都没办法见面了。”
语气悲伤得让人难过,那是足以让人喘不上气的悲情。
老唐实在不明白出去不是很好么,世界这么大,你总不能永远跟着我的梦吧,万一别人的梦更好呢。
他微微睁眼,男孩正垂头丧气,似乎不舍离别。
他叹了口气,挠挠头回道:“是么,能出来也挺好。”
男孩慢慢抬起了头,脸上惊喜,重重点了点头,“我会去找哥哥的,等我,哥哥。”
“见鬼了,我好心好意,你竟然还想报复我,能自由还不赶紧尽情享受,来找我一起穷困潦倒挤几平米的租房么?”老唐苦着脸恶意地想着,可心底升起的悲凉却怎么也甩不掉,他看着这个孩子,那像是乖狗狗一样水汪汪的、可怜的无辜眼神,让他说不出一点狠话。
他那么可怜,像是一只被丢弃的流浪狗,还是那种正粘人、依赖人的狗崽子,他正可怜兮兮的想要蹭一蹭主人的手。
老唐这么看着,心里又多了几分同情,忍不住抬手摸上男孩的脑袋。
男孩的脸上立马绽放开灿烂的笑容,那么的乖巧,他还像是一只乖狗狗那样,开心的用脑袋顶顶老唐的手。
老唐看着,叹了口气,“想来就来吧,我在m国纽约。”
他的声音沙哑却温柔,那总是搞笑跳动的眉毛柔顺展开,尽量笑得温柔。
男孩重重点头,却不舍得离开老唐的手,又向上顶顶,抬脸依旧是那乖巧的笑,却少了悲伤。
“我会去的,哥哥。”
这是老唐最后见到的画面,声音还回荡在耳边时,他已经坠落黑暗,不像是刚刚沉没水底,只是同空中坠落,空无一物,寂静无声,静得让人疯。
直到一点白光亮起,四周猛得变化,他却什么也察觉不到,呆呆看着天花板,那坠落的寂静疯狂还在心头,手脚冰冷瘫软,他就这么瘫倒床上,一切依旧这么寂静。
叮铃铃铃
闹钟声刺破感知,房内的沉寂被打破,老唐瞬间惊得跳起,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伸手摁在胸膛,感受着跳动的心脏,心脏正隐隐抽痛,一切仿若虚幻,可那浸湿的床单与一身冷汗却证实着这场幻梦。
“干!差点被一个梦弄死,真见鬼了!”
老唐破口大骂,差点被那古怪的梦害死,他狠狠往床上捶了两拳。
可愤怒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看着窗外正驶过的火车,哐当当的伴着高昂汽笛声,风带着臭味灌进屋里。
摸着胸膛的手感觉空荡荡,像是缺了什么,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见了。
悲伤如同潮水从不知名的地方涌来,填满空洞,最终溢出,再也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