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驼诧异地看了一眼起身的男人,又瞟了眼刚越十点的墙上时钟,故作吃惊状,“不是吧雄仔,咁多年,头次睇你咁早着草(逃跑),不是年年都high到天朝?” 那么多社团有头有面的手足在场,乌鸦只能把自己的坏脸色收起来,“我仲有事,大佬你今夜去玩都算我的,就当开年里,头个同你递孝敬。”
亚佐看到乌鸦起身,本想跟上去,但看他脚步不慢,攞住车钥匙就只身往外走,便知道他是去哪。就又坐下,同平日交好的兄弟继续喝酒划拳,反正今晚应该是没自己的事情了。
同桌的人都以为他们在打什么哑谜,骆驼看着那男人离开的背影,不着痕迹地笑了笑,早就对他的心思了如指掌。
黎式披了件衣服趴在公寓阳台上看夜景,心里感慨万千。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九四年了。距离她离开家,都过了一年多了。
还记得九三年的元旦前夕,他一个电话将她叫去酒楼,把她抵在落地玻璃上,背靠着维多利亚港的烟火明灯,说,来年里做他的女人。
可笑那个时候自己竟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有一天自己能清清白白的,毫无牵挂的全身而退。
一年多啊,并不长,但对她来说,好像已经过了几个世纪那么久。这一年多,生了太多的事情,那些她本以为承受不了的,承受了,那些本以为无比痛苦的,也麻木了。
她看向早被这座城市的灯火淹没的夜空,执拗地想找到驶向远方的飞机踪迹。想离开吗,当然想。
这个念头从未消失在她脑海里,只是她不会再那么急于求成了。
楼下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黎式往下一瞧,看到了那辆银色的捷豹。心中奇怪他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说今晚社团聚餐,大概率会整夜不归吗。
因为知道那男人晚上不在家,黎式的年夜饭,就下了一晚阳春面,毕竟她也没什么心情过年。
外厅传来声响,黎式关上阳台的门过去看,果然是他回来了。
乌鸦换了鞋就走过去抱她。一身的酒味熏得她呛喉,便使劲推开,“点解咁早返来,你不是话聚餐?”
他顺势放开手,一边脱衣服,一边向浴室走,回答她,“聚完了。”
聚完了?黎式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压根不相信他说的话。
等乌鸦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看到黎式又带上了那副方框眼镜,坐在书桌前正写写画画。他不懂她脑袋里在想什么。要不要那么勤力?新年流流仲上工?
走过去一把夺起她的笔记本,顺便长臂一伸,他把她整个人捞起来,放到自己腿上。
黎式被吓一跳,但更怕自己的本子被他不知控制的力道撕烂,连忙抢回来,“你做咩啊?”
梢的水珠还在下淌,因上衣未着,水迹便一路往下。纵使是冬夜里,他的体温依旧微烫。
“食饭未?”
她离他太近,不自觉地脸有些绯红,点了点头,回答说,“食了碗面。”
“那好”,乌鸦放开人,自顾去找衣服,同她说,“你快点换衫,我带你出去。”
“出去?而家?”黎式愣了愣,现在可是大半夜,除夕夜能去哪,家家户户都在庆贺新年,哪个商铺能开门。
他又从衣柜门内探出头来,肯定说法,“对。而家。”
捷豹疾驰,拐了又拐,车窗外的景致不断后退,黎式都判断不出是否还在元朗界内。
终于车子停在一幢高楼大厦前,她抬头看去,至少有二十几层。
乌鸦已经走在前面,回头一看,黎式还站在原地愣,便出声喊人。她这才回神,应了一句,拢了拢外套跟了上去。
他同她上电梯,到了最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