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是星期日,之琴拿着前几天在供销社买的鸭蛋青色的蓝细布来到了田裁缝家,他是镇里的老户,祖传裁缝,周围几十里的人都到这来做衣服,远近闻名。三大间黑瓦房,是镇里的上等住宅,紧靠公路开北门,方便人们出入。
之琴打开房门,看到的是一间宽敞的大厨房,靠南门是一盘石磨,中间是吃饭的方木桌,凳子整齐地码在桌子底下,一个穿裙子的小姑娘,正在掐桌上的芸豆,之琴好像在哪见过她,圆脸蛋中等个,双眼亮丽有神,见有来人,她说道:“啊!来了,做衣服吧?”之琴笑着点头。
“在哪个屋?”顺着手指她来到东屋,除了一铺北炕,整个屋里都是制衣坊,靠山墙是一排木格子柜,有一二十个格格,地中间是一个好大的木案子,这一定是裁衣的桌子,靠窗边是两架老式缝纫机,屋里整洁干净,这在农村真是少见。
“大嫂忙呢,我想做件衣服。”女主人五十多岁,稍胖的中等身材,浓眉大眼,相貌姣好,她正在骑缝纫机做什么呢,听见说话,她抬起头,停下了机器,“啊!大夫来啦!要做衣服,我认识你,见过你,但你不一定认识我。”
“我好像在哪也见过你,脸熟,那是你女儿吧?”
“对,是我大女儿。”
“长得和你一模一样,好看漂亮!”说着之琴把布放在案板上,“我想做一件短袖上衣,你看这布够吗?”徐中秀拿尺量一遍,“足够,还能剩点,裁个裤衩都行。”
“那就给我裁吧,都做了吧。”徐中秀早有耳闻,这个大夫是城里人,长得白净精神,个子不高有些瘦小,但头上永远盘两个辫子,显得特别干练利索,而且有高的医术,自从镇里来了这位医生,老百姓渐渐地都找她接生。
徐中秀很高兴地为她量了一遍尺码,之琴说:“肥大些好,凉快透风,肥点行。”
“那好,肥瘦再加点。”然后她把写好尺码的纸条夹在布中,放到一个木格子上,然后坐在炕边两人唠起了家常。
“你这个女儿不错,瞅着就聪明,是念书呢还是工作了?”
“都十七啦,念完中学就在队里干活挣分,有时帮我打打下手,缝个扣码码边的,我就生三个孩子,她是老二,老大是小子,二十一啦,跟老头学裁剪这门手艺,总得有个传人,老三是丫头念中学呢。”“那你们家吃什么粮?是非农户还是农业户?”
“咱家是一头沉,老头吃国家粮,我和孩子是农业户口,吃生产队粮。”
“我看你女儿挺聪明,明天跟我学产科吧,当个接生员行不?”说着瞅了一眼田明丽,“你挺有福气,嫁个手艺人。”
徐中秀笑了,“你不知,当初他嫌我个子矮。。。。。。”
“就因为是双眼包皮儿,我妈看中啦,包办婚姻哪!”老头子边说边跨进了门槛,很幽默的来了一句。
“怎么种完了?这么快!”
“一会儿还晌午了呢,不快种就更热了,哎呀!大夫来了。”说着,他朝之琴点点头,“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我去医院开过药。”“哦”之琴答道。
“他去给我哥家种白菜,我哥出差不在家,孩子放暑假了,我嫂子带她们去娘家了。”
“你哥是谁?”
“我哥是中学校长徐中良。”
“哦,徐校长是你哥呀!”之琴恍然大悟。这时走进两人,“这是我儿子,这是最小的女儿。”
“你这几个孩子都不错呀!儿子长得太像爸爸了,细高挑大个子。”小伙子抿嘴笑了,“明丽想好没?愿意当接生员不?医院以后准备培训几个,我看你差不多,有文化一定能行。”
“小姑娘学能行吗?”
“我不就从小姑娘学起的吗,现在国家号召新法接生,保障妇女儿童健康,提倡新式接生,减少死亡率,很重视接生员工作。”
明丽笑着小声说:“我也不知道学不学?”
“那到时再说吧!”田大嫂说。田裁缝把之琴这块布拿过来量了量,“我这就给你裁,先给你做。”
“不着急,有空就做,没空就放那,我先把钱给你吧!”说着之琴掏出两元钱,放在案子上。
“我得找你一元两角,手工费是八毛钱。”
“不用找了,那条裤头也算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