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产家一看,胎盘仍没出来,老娘婆束手无策,婆婆在炕边守着刚出生的小男婴,之琴看了一眼小婴儿,然后迅打开药箱,先给产妇消毒外阴,再戴上无菌手套,把手伸进宫腔里进行人工剥离胎盘,另一只手轻压子宫底,几分钟后胎盘已全部剥离,一只手牵拉脐带,轻轻带出胎盘,检查完后又重新检查宫腔是否有残留,这才结束,然后又注射一针止血药和消炎药,处理完后,观察两小时。之后没有出血和其他症状,之琴这才往回走。
一路紧赶慢赶,回到卫生所时,已四点多钟了,放下药箱子,立刻又进行器械消毒。这时刘培新回来了,“周大夫,好消息,一会儿二队马车去奇宁,供销社主任老房去拉货,你顺便回家是个好机会,赶紧准备走吧!”“那可太好了,我弄完就走。”
“周大夫,我给你备两捆柴禾吧,回来好有烧的。”“那太谢谢你啦小孟。”几个人忙活了一阵后,之琴收拾好衣物,拎着织好的毛衣,空饭盒空酱瓶,把门窗锁好,直奔二队院内,等候马车上路。
欢快的马车一路前行,满满一车人喜笑颜开,夕阳西下了,没了酷晒,显得凉爽多了。车上除了车伙之琴房世诚和同事小吴外,还有两位去奇宁走亲戚的,一个是本街能说会道的李大婶儿,双手抱着一筐鸡蛋,去给女儿下奶,刚刚生了个千斤。一个是回婆家的小媳妇,带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还有两个来达山办事回二里坡的年轻人。
“左嫂子这几天怕过不去了。”
“够呛了,不怎么出来了,要不她天天出来坐一会儿。”李大婶儿接着话茬问:“你看见韩再仁的对象没?”
小媳妇说:“没看见,听说看了好几个都没看中。”
“不是,我听别人说她家的一个亲戚,给提了一个集安的,不知来没来?”
“其实华玉就挺好,就差个头矮点。”
“我看也挺好,净瞎挑。”
之琴听她们说话,心里也了解一二,那个骨瘦如柴的女人,她见过几次,听说是肺结核,她常常坐在大队部对面的一棵槐树下,她家就住在那,她瘦得几乎和骷髅一样,只是包一层皮,眼珠转动时,你才觉得她是一个活人。之琴第一次见到她时,很是惊讶,一问岁数,竟和自己同岁,之琴特别感慨,人生太短暂,真替她惋惜。
一车人说说笑笑到了二里坡,两个年轻人先跳下车回家,其他人都下来往上走,到了坡顶上,又坐了上去,下坡时马车一路顺风不快都不行,一会儿工夫便拐到一个山头后面没影了。太阳还有半杆子高,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车影越来越小了,时而看见,时而看不见。。。。。。
终于,奇宁到了。马车过了南大桥,在大车店门口停下了,他们在这要住一宿。
天刚刚黑,之琴一看表快八点了,她恨不得一步迈到家。
到了前街迈上山头,她已不顾脚下的虫蛇了,一个劲地快走,眼望家里没有灯光,房子也看不见。终于到了龟碑这,她望见院里有烟升起,并闻到了蒿草的香味。
终于进院了,两家人和孩子们都在用棍子翻烧蒿草,妈妈的突然出现,他们非常惊讶,“我妈回来了!我妈回来了!”
“大嫂你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院子里一片沸腾,杨松朋立刻点上油灯,杨迈马上刷锅,杨策马上洗茄子,“我自己弄一口得了。”
“妈你歇一会儿吧,咱们天天做饭可会做了。”杨迈说着把油灯放在墙上的木台上,杨策切菜有点够不着菜板,特意把小板凳垫脚下,把大茄子放上,用刀先切两半,再切第二刀时,脚下不稳,刀划了一下手指,从凳子上跌下来,爸妈立刻过来,抱起一看,两根手指被刀同时划破,之琴立刻找来酒精,用纱布包好,好在口子不深没大事。杨迈切好茄丁放在锅里,把麦子面?了一碗,用凉水搅成疙瘩,杨松朋几把火锅就开了,杨迈把面下到锅里,用勺一搅,一会儿工夫疙瘩汤就好了,扔里几粒大盐,又把窗台上的小油瓶拧开往汤里滴几滴油,搅了搅,便用大碗给妈妈盛了满满一碗,炕桌放好了,之琴洗漱完坐在了炕边,孩子们全都上炕围在桌边,看妈妈吃饭。
他们白天盼晚上盼,妈妈终于回来了。“妈,昨天咱们看电影啦!演的是《五朵金花》,里边的金花长得可好看了。”杨迈说。“啊,看电影了好事呀!”杨松朋把葱和大酱拿上来,还有几个烀土豆,全家围坐一起看妈妈吃饭,“真太香了,我今天也饿了,杨迈做饭比我会做呀,杨策更会了,杨威会不?”
“我哥做饭时我帮着。”杨威大眼睛看着妈妈笑着说。“反正现在是饿不死了,都会鼓捣,谁回来早谁做。”杨松朋说。
“孩子们都是环境逼的,妈妈不在家,没办法。”之琴边吃边说,小油灯忽闪忽闪着,
“妈,我考上中学了,分到初一四班”
“考上啦!太好了,开学就上初中了,一晃儿就要上中学了。”“古人曰:时光如白驹之过隙!”
“爸,什么叫过隙?”杨迈问。
“隙是指门缝,门缝很窄,比喻一匹马从门前跑过去,从门缝看眨眼间便过去了,比喻时光特别快,这是让人要珍惜时间。”
“妈,赵南婶儿看见我就问你回来没?她肚子可大了。”
“她是双胞胎,预产期是七月末八月初,就这几天吧。”一碗疙瘩汤吃光了,杨松朋端起碗又盛了一碗端上来,“这得吃撑着了,今天真饿了。”她拿起葱蘸了点酱送进嘴里,“你们饿不?要不也吃点”
“妈,我想吃点。”杨威靠在妈妈身边,带着困倦的眼神说着,“那就盛点儿。”杨松朋去厨房,用小碗盛点进来,杨威便也吃了起来。杨迈说:“妈,你这么梳头特别好看,很精神。”
“就像岁数变小了。”杨威插了一句,瞟了一眼妈妈,“说的都对,就是显得年轻还漂亮了。”杨松朋做了总结。时钟已快十点了,杨策早已困了,全家这才吹灯入眠。
第二天是个阴天,要下雨了。之琴和孩子们照旧去粮库把八月份的粮全买回来。午后便下起了小雨,之琴抓紧时间给杨迈做棉袄棉裤,几个孩子只能在屋里打扑克,下跳棋,宝霞宝云也过来玩儿,她俩刚刚学织毛衣,想织个袜子,杨迈一点不会,也跟着比划一会儿。小雨淅淅沥沥下个没完,时大时小,直到夜间仍在下。
正当大家酣睡时,“杨大哥,周大夫在家没?杨大哥!”
“啊?啊!”敲窗声,喊话声惊醒了全家,之琴知道准是赵南媳妇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