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镇国公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她的肩头示意人起来。
孙氏心里的石头才落地,正欲坐下,下一刻,又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有些震惊地看向镇国公。
“把亲退了吧。”
镇国公摩挲着掌心的玉佩,视线落在堂中地上摇曳的树影。
“父亲!”
孙氏紧皱着眉头,声音尖利。
明耀脸色登时发白,惶惶然地看着老丈人,额头已经渗出一层薄汗。
镇国公沉沉出了一口气,看着孙氏,声音雄厚:“你也是自幼读孔孟之人,我与你兄长教你许多,将你养的亭亭玉立、知书达理,难不成是让去做这等趁人之危之事的吗?”
他这等威严的模样,已经有许多年不曾见过。
孙氏面色一白,脚步向后退,有些慌张地辩解:“父亲,我没有。”
镇国公只目光沉沉看着他夫妇二人:“早就听闻裴家二郎已有婚约,亦有人见过那女子面容,证实确有其人。三娘痴缠裴二郎多年,你我心知肚明,要是能成早八百年成了,何至于拖到今日,还是他被官家扣留在大内的时候,老夫虽老眼昏花,却不至于此。”
沉默片刻,他声音有几分落寞:“裴二郎是个好孩子,三娘也是好孩子,莫让三娘步你兄长后尘。”
孙氏张张唇,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明耀一手搀住她的胳膊,低着头盯着地面,另一只手轻抚着她的后背,不做言语。
风吹珠帘,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孙氏捏了捏掌心,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抬头看着镇国公:“父亲,和一个自己心悦之人渡过余生,总好过盲婚哑嫁。我不后悔,我相信三娘亦是。”
明耀眼底隐有情绪,握着孙氏的手紧了几分。
镇国公不欲再同她争执,双手撑着桌角起身,身影掠过互相搀扶的夫妇二人,走到门口,夕阳落在他的发顶和双肩。
孙氏视线一直追随着他,恍然间惊觉,一直伟岸的父亲,身躯竟是如此的瘦弱,他的鬓角也不知是在何时全成了白发。
不欢而散之后,夫妇二人折返回府。
行至东街,马车猛地颠簸了一下,孙氏本就烦闷,如此一遭心中气更盛,她掀开车帘,怒目圆睁。
下一瞬,只觉一股强劲的风刮了过去,有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明耀抬袖为她挡了挡风,将人拉进来,自个儿探头望了一眼,借着路边打旋的灯笼,看清那人。
嘀咕道:“那不是霍颉霍大人吗?城门都快关了,他骑马出城做什么去?”
孙氏皱皱眉,“他不是有个病殃殃的姑娘在东郊庙里头住着吗,许是探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