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宁帝不是听不进劝的人,妻子一番话直敲着他本就带着遗憾的心,瞧着那神色明显是松动了。
“可让咱主动开口,那也太丢面子了。”
心防已然松动,但元宁帝还是嘴硬道。
卢皇后承着儿子赞赏的目光,再接再励道:“陛下何时是这般拘于小节的人了,小小地丢一次脸,便能换来诸多好处,这叫能屈能伸,而且,崔家知道此事只会感念陛下宽厚仁德,又怎会讥笑于陛下,陛下就是多虑了。”
元宁帝又是一阵沉默,背着手在殿里又是转了几圈,才打定了主意。
“行了,一个两个别搁着磨害我了,去寻个医官瞧瞧胳膊,你老子我当年也算是勇冠三军,别再将你个竖子踢废了,再少了个能跟人干仗的,那才亏了。”
“皇后也回去歇着吧。”
燕钰见阿父还是没有直接表态答应,他心里头不安稳,还想再凑上去说什么,但被阿母一个眼神拦住拉了出去。
就在燕钰频频回头张望时,他听见阿父吩咐田常侍去传了崔砚,顿时一颗心放下了,喜气洋洋地出去了,活蹦乱跳地像个猴子。
上门
崔家这一等,足足耗了半日,崔砚回来的时候,已是薄暮冥冥。
一听说阿父回来了,一家子才摆上饭食,想着可以趁着一起用饭时商讨一下今日的变故。
好在也跟着回来了,要不然真在伊水边上待到晚上可不太舒坦。
崔家自然也不会连夜赶路,何况瞧着阿父的模样,也不像是办完差事的。
饭桌上,大兄问起这事,崔砚神色疑惑中带着些许古怪,缓缓开口。
“陛下说尚书台一时半会还是离不了我这个老臣,今日侍郎和各功曹忙活不过来,因为缺了主事者,常有疏忽,让我再看顾一二。”
崔砚没有将陛下说这些话时的古怪反应说出来,崔砚只当是陛下兜兜转转又找上他,一时觉得难为情罢了。
然偏偏挑在这个时候,崔砚当时也问了出来,而陛下的反应看着好似真不知他们崔氏今日动身,懊恼地将齐王骂了一顿。
“这事怪朕,点了五郎那混小子去,崔卿应当也是听过他名声的,做事想来无所顾忌,横行霸道的,我方才已经狠狠责骂过他了,今日的事确实是劳累崔卿了。”
一听元宁帝说起方才父子二人的动静,崔砚立即信了几分。
想来陛下确实是不知崔家今日启程,点了齐王这个横行无忌的过来,事后又将人骂了一顿。
“陛下严重了,臣虽已辞官,但社稷与朝政,臣义不容辞。”
陛下很是满意他的态度,只是言说许是要些时日,甚至还将新的税制改革推行之事也一并交给了他,最后还叮嘱他别忘了两日后的上巳日祓禊,大有君臣同乐的意思。
听崔砚此番话,一家人神色各异,有诧异陛下行事的,也有窥探到一点其他意味的,还有沉默压抑的。
郭暧在廷尉待了那么长时间,审讯犯人不知几何,他最能明白人的细微情绪,他难免往那方面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