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似鸿木然地被她抓着,衣袖湿哒哒浸满了泪水。
他不相信报应,他只相信人为。
从唐双喜家出来,他坐车在天津兜了一圈,触目是花花世界、纸醉金迷,却没有一处是他可以容身诉说的地方。
小李问他究竟想去哪,金似鸿犹豫片刻,最后来到杜恒熙登船的天津码头。
他孤身走上河堤,寒风萧瑟,夜空星河璀璨,海水一浪浪地从远方奔涌而来,在裸露的岩石上撞得四分五裂。
眯起眼向远处张望,无数航行的轮船闪耀着温暖的黄色灯光在大海上沉浮,说不清哪艘是来哪艘是走。
金似鸿目光直射向远方,神情冷肃,身形挺立得像一把标枪,突然从后腰掏出一把勃朗宁手枪,无缘无故地朝着虚空处的海水连开两枪,枪响声震耳欲聋,引得码头一阵骚乱。
硝烟过后复归沉寂,黑色的大海如一张深渊巨口无声无息地吞没了子弹。
他冷冷看着平静辽阔的海面,然后甩手将枪扔进了海里,毫无眷恋地转身离开。
海水飞快地卷走了手枪,好像能冲刷一切依依不舍的深情。
走,走了就不要再回来。
—
一只苍白的手抓着黑色车篷,骨节凸起,人喝醉了酒,狼狈地从车上滚下来。
青石板积了水,一脚踩下去,石板翘起,笔挺的西裤裤管就溅满了脏水。
车夫已经远去。金似鸿脚步摇摇晃晃地往公寓走,胃里突然翻涌,弯下腰又要吐,却吐不出东西,手在虚空中乱挥,抓不住什么东西,眼看就要摔倒,幸好一双手从旁边伸出来扶住了他。
金似鸿宿醉醒来,床边显现一个修长俊美的轮廓,他恍神了一下,一个名字脱口欲出又险险刹车。
视线聚焦,床头站着的人穿着一身款式时髦的白色西装,相貌唇红齿白,姣若好女,额尖梳出一个漂亮的美人尖。
金似鸿迟疑片刻,“白副官?”
白玉良笑着冲他一点头,“金团长。”
金似鸿抚着额头,慢慢撑起身体,感觉头痛欲裂,皱眉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昨天在楼下碰到您,看您喝醉了,就把您扶上来了。”
金似鸿一愣,昨天的记忆浮现,“有劳了。”
“没事。”白玉良仍是弯着眼睛微笑,甚至转身去倒了杯水递给金似鸿,“我听说团长马上要去北京赴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