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车门内,先是一条长腿迈出来,长筒马靴裹着笔挺军裤,稳稳踩在地上,落地时近乎悄无声息,
再是一道修长高挑的身形走下车,一身灰布军装,披着黑色貂皮大氅,双眼完全陷在帽檐投落的阴影中,只能看到苍白下巴的冷厉线条。
杜恒熙目光定住了,站在二楼的玻璃窗处一动不动。
他看着楼下的金似鸿。他觉得金似鸿是瘦了,气质也变了,整个人都像一把磨得锃亮的钢刀,时刻在等着捣毁或者刺穿什么东西。
忽然杜恒熙眯了眯眼,看向紧随在身后走出来的人,是白玉良。
他打量着这两人,不知道白玉良为什么会跟在金似鸿的身边。
也许是被盯了太久,似有所觉般,金似鸿在走上台阶前,脚步忽而一顿。
金似鸿站定在原地,带着白手套的手抬起,用修长的手指一顶帽檐,抬头,漆黑的眼睛向上看去。
阳光刺目,二楼的窗户,彩色压花玻璃,光线照着,折射出琉璃的光彩。
看了一会儿,却什么都没有发现,金似鸿皱了皱眉低下头,收回手,走进了楼内。
在二楼窗户旁,杜恒熙背贴着墙面,隐匿在阴暗处,面无表情的回味着刚刚浸在一片日光中金似鸿的面貌。
许久未见,仍清晰得如用凿子刻在脑海里的一样,可爱可恨。
杜恒熙下意识地抚摸起胸口冰冷的玉器,凉意沁人,藏身在这样黑暗的角落里,他觉得自己像一条在草丛中窥伺等待的阴冷的毒蛇。
无有怨言
楼下的人一路穿过大厅向里走去,杜恒熙在二楼站了会儿,听脚步声渐远,便独自回了房。
在房内待了会儿,梁延来见他,两人下了盘棋。到中午的时候,下人敲门说三少爷请他出门,杜恒熙才想起昨天被马博志缠得没办法,订了今天的约。
他今天碰上故人心中一团乱麻,连敷衍也没心情敷衍,又觉得马博志是个无用的人,便让梁延顺便编个理由打发他走。
结果处理得不好,两人在门口吵闹起来,杜恒熙迫不得已出门周旋,装出虚弱的样子,推说身体有恙,所幸马博志还没这么不会看人脸色,怏怏不乐地掉头回去了。
而等杜恒熙转身,就看见金似鸿正在门檐下抱着双臂看自己。
脱去了大氅和军帽,只穿着单薄贴身的军装衬衣,下摆拴进长裤,看着像临时从餐桌上退席。
他觉得在金似鸿心中自己应该是个死人了,现在死人复活足以把人吓一大跳,可金似鸿并没有多惊奇。
见他看过来,只淡淡点了下头,“好久不见,还好吗?”
杜恒熙看着他,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