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恒熙一惊,猛地从椅子上站起,不顾厅长的询问,迅速转身离开,钻入了汽车,急促地让车赶往码头。
坐在车内,他心慌得要命,手心发汗,模糊觉得大事不妙。
码头风波
天津,塘沽码头。
临近日暮,地平线溢出血红的颜色,光线逐渐收敛,迎面刮过的渤海潮湿的海风愈发阴冷,带着咸腥气味,扯动着岸边渔船悬挂的白帆猎猎作响。
在抛锚停泊的轮船和岸上林立的货仓之间,二十多人在码头上混战成一团,各人手上都拿着砍刀撬棍,肉体和铁器冲撞,一刀下去鲜血四溅。
可人杀红了眼,冲昏了头,竟然是毫无痛感的,半个臂膀挂在身上还能挥刀朝其他人的脑袋上砍下去。不远处一摞摞棉花包裹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边缘挂下来一道粘稠的血线,还要更多待卸货的在轮船上摞成小山一样的高度。
半空里,一把砍刀横空劈下,雪白刀锋下是一个打着赤膊的白斩鸡一样的少年,背对着危险毫无所觉,眼看就要成为刀下亡魂。
突然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来抓着少年的肩膀往前头一搡推到地上,刀擦着头皮而落,险险避开了刀锋。
金似鸿把人推开后,自己横跨一步,面对面一刀斜劈下去,干脆利落地砍断了杀人者的整条胳膊。
把人捂着胳膊痛嚎一声,丢了刀,扭头就往回跑。金似鸿追上去,朝着后脑猛砍,三两刀就送那人去见了阎王。
唐双喜从地上爬起来,定睛一看就知道自己是死里逃生,脸上却不见惊慌,也是亡命之徒。他仰头朝金似鸿喊,“金哥,他们人太多了!”
金似鸿转过身,看到唐双喜站在那儿,一手拎刀,另一只手捂着眼睛,指缝间源源不断溢出鲜血,顺着手掌胳膊往下淌,已经完全浸透了前胸。
金似鸿眉毛一跳,“哪个王八蛋弄的你?”
唐双喜嘶嘶抽着凉气,“就他妈领头的那个。”
“你往后头躲着去,别不长脑子似的再往人前凑。”金似鸿已经杀人杀的一脸凶相,眼珠子都溅上了血点,说完就拿着刀往混战的人群中央冲去。
——
码头界前的长街上横出一辆黑色汽车,竟然抄小路赶在了巡捕房的人之前到。尖锐刹车声后,车门一推,杜恒熙手一撑车框,从车内跳下来。
再往前车辆就无法通行,只能步行过去。从这里往码头上瞧,太阳已经彻底落山,零零落落的疏星残月下,只能看见一团团混乱的黑影,喊杀声也时有时无。
小石头紧随其后从后车厢钻出来,提着马灯照亮,要一溜小跑才能跟上杜恒熙的步伐。
他们身后,巡捕房的警车也到了,警察吹响警笛接二连三地跳下车,往码头方向跑。
明亮的车前灯划破昏暗的夜幕,金似鸿遥遥听到一阵尖锐的警哨声,他往声音的方向看了一眼,意外地除了巡捕房的人,看到了跑在最前头的杜恒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