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工部协助孟岁檀调查投毒事,有了些许眉目,那矿石只是下面的吏员在搬弄时不小心搞混,并非有意,孟岁檀和宁离却清楚,这大约是他们推出来的替死鬼。
孟岁檀亲去审问,那吏员已被折磨的血肉模糊,不知是屈打成招还是以性命胁迫,话都说不清楚,只剩一口气。
工部侍郎在旁弓着身子候着,看不清脸色,孟岁檀便又说去他们为画院搬矿的库房瞧一瞧。
“大人请进,这儿一般都会分批放,有毒之物皆会被辨别出来,但有时太过忙,人员匮乏,可能会造成混乱。”侍郎孙度赔笑着说。
孟岁檀伸手挥开了粉尘,肃沉眸色扫过灰暗的库房,便上前想拿手触碰。
“大人还是莫要触碰,免得脏了大人的手。”
孟岁檀收回手,转身离开了库房,谢妙瑛一事成功挑起了圣上对谢昶的戒备。
他倒是想起了一事,谢昶年轻时也不过一介寒门,而当时的阁老乃是舒家家主,虽舒家早已淡出了圣上的视线,地位却仍举重若轻。
皆是因舒老太爷为三朝宰辅,死后入太庙,哪怕如今的舒家不那么鼎盛,舒贵妃却仍旧可以凭着母家屹立不倒。
圣上虽忌惮庸王和舒贵妃,但因一人乖觉警惕,倒也没有加以防备。
他若是没记错谢昶是由舒阁老提携,当年谢昶和舒贵妃也是有一段情谊,他倒是可以从这一条线入手,扳倒谢昶,庸王也相当于折了一条羽翼。
他掐着时辰回了宗庙,路上恰好路过关元斋,略一思衬便买了宁离爱吃的芙蓉酥,路遇不少吏员同他见礼,他眉眼舒展,显而易见的颇为愉悦。
绕过正殿正好见宁离与云黛一人后门蹲在门槛处,捧着一包点心在吃,他脚步一顿,笑意缓缓敛尽。
“膳房的饭菜太腻味了,成日就是那些花样,听闻关元斋这芙蓉酥颇受欢迎,我一直因着差事没空去呢。”云黛颊边塞得满满。
“那今日恰好我虞师兄送了来,你多吃点。”宁离大方的分给她。
“你那位虞师兄人可真好。”云黛得出这样一句。
隐在殿门后的孟岁檀一字不漏的听到了一人的话,垂在身侧的手微蜷,他垂眼看着手中的纸包,略一沉吟,旋即转身离去。
晚些时候宁离又被怀泉“请”去了值房,孟岁檀端坐在桌前,宁离入门后脚步微顿,被满桌的纸包惊得微愣。
孟岁檀像是没看到她震惊疑惑的表情,云淡风轻:“坐。”
“这些是……”宁离看着花花样样的点心,迟疑落座。
他拨了拨纸包:“给你买的。”
宁离有些无语,这么多,这是把点心铺子都搬空了吧,她何时说过想吃了。
“太多了,真的不用。”她勉强道,有些坐立不安。
“不多,慢慢吃。”他把芙蓉酥挪得远了些,“关元斋新出的椰青圆子和青梅饮子,尝尝。”
“若是吃
不完带回去和同窗分一分,或者给你那两位师兄也带一些。”他施施然抬手饮茶。
他不管不顾的送过来让宁离着实很难办,孟岁檀大约是好意,还捎带了她的师兄,这让她确实不知该如何拒绝。
“莫管这些点心,先用膳。”他起身带着人往侧房去,进了屋,宁离才感叹,方才看到的委实不算什么,屋内一张圆桌,珍馐菜肴有十几道,便是宫宴也不过如此。
“大、大人,宗庙内铺张实在不妥,若是传到圣上耳朵里,恐生事端。”她紧张的揪着衣带,声音磕巴,对他突如其来的“示好”而感到不安。
再者,他先前已经说对她没了旁的意思,只以兄长的身份对她,只是这……也不似兄长的做派,宁离对他突然的转变倍感不适。
“放心,这是怀泉在望京楼买来的,并非膳房所做,坐。”他下颌点了点,视线缓缓扫过她的腰身,太瘦了,那劳什子师兄的关心也不过如此。
“这……太多了,大人,下次真不必如此,若总是这样,恕下官不敢再来。”她挑着身边笋呐呐道。
她答应孟岁檀,本就是怕他气上心头把她又从慈光寺赶回崇青馆,但若太过离谱高调,引起同僚异样的神色和围观,她还是被赶回崇青馆罢。
“嗯,只此一次。”他给宁离盛了一晚汤,放在她身边,顺着她说,今日的他俨然一点脾气都不敢。
这时候倒是很好说话了,宁离默默吞回“那不如还是放下官回膳房用饭”这话。
用过饭后她抱着酸梅味儿的饮子坐在门槛上消食,孟岁檀瞧见了,眉心一蹙刚欲开口呵斥转而一思衬,那虞少渊能得她青眼必定不会像他这般喜好说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