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子,陆夫人正看丫头们打络子,天热了,爷们都要随身带扇子,得做扇套子系在腰间。
“好精细的活计,红笺姐姐的手真巧。”徐春君请了安看那络子,不禁夸赞道。
“我正跟叶妈妈说呢,可巧你来了。”陆夫人笑眯眯地让徐春君坐下,“如今天气更热了,叫她们给你裁几件时新的衣裳。”
“夫人前些日子赏的我都还没穿遍呢,千万别再做了。”徐春君忙说。
她今日身上穿的就是府里给做的,冰觳纹短襦,下配月白筠雾间色裙,素雅端庄,十分衬她的气色。
“你这孩子也太省事,年轻姑娘家多做些新衣裳怎么了?”陆夫人道,“说了多少遍,跟我不许见外。况且那一料在库房里放着也是放着,再过两年就不好了。”
“就是因为跟您不见外才这么说呢,”徐春君的眼睛笑起来尤其好看,连同她整齐白净的糯米牙都透着喜庆,“我如今省着是盘算到穿厚衣裳的时候跟您多要两件儿,如此岂不更划算?”
说的在场众人都笑了,陆夫人道:“那可说好了,到时候不许再推辞了。”
徐春君一向知理,但又不过度生分,和她相处起来十分舒服。
恰好丫环冬儿沏了新茶上来,陆夫人向徐春君道:“这是我们家二姑太太从洞庭送来的新茶,你尝尝味道如何。若是喜欢,便拿两罐到你的房里去。我觉得这茶叶的味道有些淡,还是喜欢喝原来的。”
“也该打点给姑太太的回礼了,来送东西的人这两日就要离京。”叶妈妈从旁提醒道。
“可说的是,我这几日连着赴了几家的宴,身上着实乏得很,总觉得精神也不大够用。偏生有几家礼物要打点,”陆夫人揉了两下额头说,“也罢,就让春君替我操持吧!一会儿叶妈妈去开了仓库,先在那里头选选。”
徐春君听了也不推辞,只是说道:“能为夫人分忧自然是好的,不知送礼的有几家?”
“一共有三家,头一份儿便是咱家二姑奶奶的婆婆,老太太今年也有七十二岁了,下月初八的寿辰。”陆夫人道,“还有一个是进哥儿的金兰兄弟,宣威侯家的三公子,大后日也要过生日了。他们两个自幼一起玩儿大的,最是莫逆。”
进哥儿是侯府的二少爷陆进,夫人亲生的小儿子。
“还有就是晋忠伯爵府的姨娘生了个儿子,这孩子虽然是庶出,可也是伯爵府头一个男丁。”陆夫人用茶盏盖轻轻推开碗里的浮茶说,“你斟酌斟酌,看看送什么好。”
“您知道我没见过什么世面,只怕选得不合适,反倒误了您的事。”徐春君心里有了大致盘算,可嘴上依旧谦虚。
“你是个最聪明的,跟着叶妈妈到了那里,有往年往来的礼物单子。你看看,也就估摸个差不多了。”陆夫人有意让徐春君历练,“若还有什么疑惑的,就问叶妈妈。实在拿不定主意,再来问我。”
徐春君于是又陪着陆夫人坐了片刻,然后才从正房出来,跟叶妈妈一同去了库房。
这个库房和她当初去后厨时领行李的库房不在一处。
一共三层小楼,有专人看管。里头放的都是历年来侯府所收的礼品,以及买入的玩器什物。
徐春君别的都不看,先把近两年的礼账从头至尾细看了一遍。
弄明白侯府与各家往来的大致礼数,做到心中有数。
不过她也知道,有些东西是不上账的,所以也不能就全依了这礼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