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难道不是赤裸裸的嘲笑么?
“你的意思是,我连国三的弟弟妹妹都不如?”她咬牙切齿地说着,一字一句就像是从牙缝里硬生生地挤出来,那么艰难。
“不是这个意思哦。”这次他暂停了游戏,抬了眼睛,那里面隐藏了一些嬉笑,“我还是建议崎原姐多去玩玩类似于密室脱逃的游戏,能锻炼脑力的。”
她突然觉得自己被噎住,像是有人掐着她的脖子,让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把头转到另一边,懒得再看他。
透过玻璃车窗,她看到冬日里蔓延得异常快速的黑夜,那些黯淡无光的气息,似乎马上就要把整个天空都吞噬掉了。那些余晖,一眨眼的功夫,几乎寥寥无几,只有微弱的残光,却也正在被浓重得化不开的黑暗颜色追赶着。
冬天的夜晚降临得总是很快,今天的夜晚,又快来了。
最后,在将近一个半小时的车程里,那款游戏真的被他顺利通关了,少年举着手机,对着她笑得太过得意。那一口亮白的牙齿就像是被漂白剂染过的一样,那白皙和光亮生生地扎进她的眼睛里,但不可否认,他笑得确实好看。
看到手机屏幕上的“you”,市江激动得几乎就要哭出来。突然间却心潮澎湃一般,莫名地昂扬起了雄赳赳的斗志,她从少年的手里接过手机,问道:“刚才你说的密室脱逃游戏,有什么推荐的吗?”
少年又笑了,那笑被将暗的光线笼罩着,让她看不分明。
☆、、温馨的重逢
当出租车在柳宅门口停下的时候,夜幕已经完全地低垂了,就像一块用来谢幕的黑布匹,把所有的光线和明亮全都给遮住了。这个时候,月亮还没有出来,只有几颗屈指可数的星星,稀稀疏疏地散落在天际。
冬季的夜晚,总是那么的冷,白天有阳光还不这么觉得,反而是在晚上,风和雪仿佛都憋了很久的样子,开始肆无忌惮地在空气中流窜,激起人一阵的寒意。
市江刚下车的时候,就觉得一阵冰凉刺骨从她没有紧紧裹着围巾的脖颈里袭进去,她微微抖了抖双脚,牛皮短靴蹬在地上,没有什么声音,她抬头看见柳绘一和柳莲二正等在宅子的门口。
柳绘一系着一条十分家居的围裙,而柳莲二似乎是刚刚洗完澡的样子,头发还没有完全干,在宅门口的顶灯下闪着暖色的光。他穿着一件白色的t桖,外面只简单地套上了深灰色的毛衣外套。
“绘一姐!莲二哥!”
刚开启后备箱准备拿出行囊的少年一瞥,接着视线便直直地看过去,皮箱子重重地放回原位,他几乎是跑着过去,能看得出来他很兴奋,笑得终于像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
柳莲二只是清浅地笑开,他一直不擅长在重逢的时刻表现出多么亲热的样子。而柳绘一则完全不同,她宠溺又肆无忌惮地揉着铃木哲也的头发,把他往宅子里面带,她轻笑着说:“今天准备了你最喜欢的海鲜刺身。”
出租车的司机按着喇叭催促,似乎是有些不耐了,让她赶紧把后备箱里的东西拿走。市江看了眼那个被少年毫不犹豫遗弃掉的皮箱子,笑着摇了摇头。
果然,还只是一个国小六年级的孩子而已啊。
手抓住了拉杆,却有人先她一步,把整个皮箱子都拿起在手中,很轻松的样子,明明是那样重的箱子,他连手都不颤一下,果然是常年运动的少年,力气大得吓人。
柳莲二放下箱子,走到驾驶位前面跟司机道了谢,司机应该是跟他点了点头,然后发动引擎,以极快的速度绝尘而去,空气里只留下车子倏然开远时所带起的风。
柳莲二走过来,对她笑了笑,“今天辛苦你了。”
“不,不,别这么说。”她沉溺于这样的笑容里,思绪蓦然间有些恍惚。
柳莲二托着箱子往宅子的方向走,市江跳了两步,跟在他边上。
柳绘一准备了很丰盛的晚餐,是柳莲二打的下手。因为柳父柳母去老家探望祖父祖母,所以吃饭的也就他们四个。柳家的餐厅很大,装饰却很简单,只摆了一张简约却又大气的实木餐桌,周边围了几把配套的实木靠背椅子,很重很厚实,拉开的时候,跟瓷砖摩擦发出了重重的声音。
餐厅的吊灯却是欧式的,说起来跟这样的餐桌其实有点不相衬,五头的水晶吊灯,那些水晶坠石繁复却不失美感地垂落在灯下,灯光带着一点如同薰衣草的淡紫色,比起那温馨的暖色调倒是更添了一点情调和意境。
据说这是柳绘一很喜欢的一盏吊灯,是她托了好友从法国直邮过来的。
而在这淡紫色的光晕中,那些美食都好像染上了一层别样的光泽,诱得人垂涎三尺。
铃木哲也面前的鲷鱼刺身一半已经落入了他肚中,他吃得很急,就像生怕有人会拿起筷子过去夹掉他一片两片的样子。
这和市江初见他时的印象完全不同,没有任何嫌弃或者嘲笑的眼神,也没有往车窗外看出去时候的悲伤和惆怅,此刻他把双眼笑得眯成了一条缝,仿若在品尝着人世间最美味的东西,不停地说着:“好吃,好吃。”
一片刺身,去沾了芥末,又一片刺身,去沾了酱料,往嘴里塞,而酱料却留在了嘴角。
“还是慢点吃。”柳绘一终究还是看不下去了,在盒里抽了两张纸巾帮他擦了擦嘴角,“没人跟你抢,莲二和市江都不是很喜欢吃这个的。”
他微微点头,却已经被噎住,柳莲二倒了一杯梅子茶递给他,他喝了好几口,才缓过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