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雅的弦樂再度包裹住整座劇院,在冷郁的月光與壓抑的暴戾之間,極度詭異地添上了一絲莊重。
秦思意被吊了起來,懸在落了葉的枯枝上。
他的腳下有一把被黑布遮住的椅子,被少年秀氣的足尖搖搖晃晃點著,好像並不存在似的,奇妙地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睛裡。
白鴿騰空而起的剎那,鍾情沒來由地開始猜測,台下的觀眾此刻正在想些什麼。
是會和他一樣期待著秦思意真正被吊死在那條鎖鏈上,還是祈禱對方如同劇本上寫的那樣消失在月光里?
大提琴在白鴿飛過後又一次開始了的樂章,引著所有人將目光落向空蕩蕩的繩結。
那裡再沒了少年蒼白美麗的身影,只留下一束幻覺似的清輝,在漸弱的樂聲中一點點淡去,最後徹底被爆發的掌聲所吞噬。
鍾情看著秦思意又一次從幕布後走出來,牽著舍長的手站到舞台中央。
他的臉上褪去了先前的麻木,剝離角色,傲慢地微微揚著下巴。
就好像知道斯特蘭德一定能拿到第一,就連謝幕時都在側過臉,狡黠地對著台邊的林嘉時笑。
鍾情覺得這樣的秦思意好漂亮,披著一層炫目的矜驕,明明就站在身邊,卻還是讓人覺得高不可攀。
他不自覺地伸出手,一把攥住了對方的衣擺,訕訕仰起臉,繼而突然發現,自己原來已經和秦思意一樣高了。
「我們要拿第一了。」秦思意並沒有對鍾情的行為表現出任何反感,甚至還順著握住了對方的手。
他溫柔地將眉眼舒展開,在說話間親昵地捏了捏後者的臉頰,末了格外大方的,在其他人之後,也同樣給了鍾情一個擁抱。
*
L市的黃昏在這天變得格外斑斕,層疊堆在天際,幾乎將所有顏色都融進了暮靄里。
林嘉時要和塔爾頓的學生一起回去,因此並沒有跟著秦思意朝湖畔走。
鍾情就這麼幸運地獨占了對方返回宿舍的時間。
他小狗似的激動雀躍,蹬著步子,甚至連額前碎發都晃動起來。
「學長。」
「嗯?」
秦思意的臉上還帶著些妝,生活老師替他擦掉了那塊淤青,卻忘了唇瓣上咬破血包時留下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