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情想到,假如作者筆下的少年正像眼前的秦思意,那麼他們又怎麼忍心將他吊死?
又或者,究竟要經歷什麼,自己才會產生那樣可怕的,想要將秦思意吊死的念頭?
圍讀結束時已經將近十點,熄燈鈴響過一次,很快就要響起第二次。
長桌邊的人零零散散走了大半,剩下的也多是留在這裡看書或整理資料。
秦思意收起劇本準備上樓,經過鍾情時指尖搭在了桌面上,他將視線傾斜著落下,正對上後者的目光。
從這個角度看去,他被那條高挺的鼻樑襯得格外傲慢,就連飽滿而紅潤的唇瓣都意外顯得冷淡起來。
「回寢室吧,再響兩次鈴就熄燈了。」好在他的語氣還是平和的。
鍾情匆忙把筆蓋一套,夾著作業就站起了身。
也不知是不是沒放穩,才走了沒幾步就『嘩』地散了一地,其中一張還恰好就落到了秦思意的腳邊。
後者停頓了半秒,也不先回頭,兀自蹲下身將那張預習紙撿了起來。
「不用那麼心急。」秦思意把紙張遞了過去。他的尾音拖得有些長,言語間仿佛帶上了無奈。
鍾情手忙腳亂地將地上的資料塞進文件夾,青澀的臉上明晃晃寫滿了惶恐,他將秦思意手裡那張預習紙小心翼翼接了過來,格外沮喪地問到:「學長,你會不會不想帶我啊?」
「會的,」秦思意並沒有選擇騙他,「但我已經答應布萊爾先生了,所以不會不管你,不要擔心。」
鍾情沒有答話,懨懨跟著進了樓道,他在為對方的直白而難過,同時也為後半句話感到欣喜。
至少他確定了秦思意不會因為他的笨拙而放棄他,對方的責任感顯然強過了主觀上對他的不耐。
兩人一路上都沒有再說話,倒是回到寢室後,鍾情獻寶似的跑到了靠窗的床邊,怯生生又帶著期待地說到:「學長,這張床留給你。」
他注意到秦思意的臉上露出了短暫的驚訝,好像從來不曾料到鍾情會這樣大方。
秦思意把外套掛在了衣架上,端正繫著的領帶被抽散,格外熟練地將扣到最上的紐扣也一併解了開來。
鍾情嗅到了對方身上的氣味,是一種朝雨過後清冷卻怡人的香氣,淡淡在室內懸著,讓他忍不住就要將注意力朝秦思意飄過去。
「先去洗漱,再響兩次鈴浴室就關燈了。」
秦思意在鍾情神遊的間隙里換下了校服,他穿了件寬鬆的T恤,黑色的休閒褲則垂墜著蓋過了白皙的腳背。
鍾情怔怔點了點頭,木訥地始終盯著對方,直到秦思意抿直唇角,不耐煩地對他皺起了眉,他這才終於反應過來似的飛快換好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