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塑想到自己也不算陌生的那一家子老实头,没犹豫的点了头,交代李瑶光一句速去速回注意安全,一甩手里的鞭子再次出发,李瑶光则一催身下宝马,一人一驴又朝着前头的村子而去。
静谧的夜色下,李瑶光进入偶有犬吠的村子,熟门熟路的摸到三蛋家,叫开了门,通知了人,不待一家子的千恩万谢,没赶多耽搁的赶紧就走。
跟亲人会和的她,不知道突闻噩耗的三蛋一家接下来会如何反应,也不知此刻京都已然纸条满天飞城中大乱起,坐上车辕与姨父并排学赶车的她只知道,他们得快点再快点了。
许是跟家人团聚,身边有亲就放松了吧,路上学了会子赶车,李瑶光的眼皮子就直打架,还是程塑看不过眼,强要她进车厢休息,李瑶光才打着哈欠应下,就这,爬进后头车厢的时候,李瑶光还不忘了叮嘱姨父帮她看着边上随跑的自家宝马。
路虽不好,车厢垫的倒是厚实,加上姨父出身权贵,虽受苛待,日子好歹比寻常百姓强多了,他们一家子并没有夜盲症,她姨父视力好着呢,赶车也尽量往平整的路面走。
身上身下是软绵绵的大棉被,身边是温柔的小姨轻轻的拍,怀里是小暖炉一样呼呼大睡的小表弟,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车厢门的缝隙跟两侧窗户,老是因着高速奔跑而漏风进来。
李瑶光咂摸着嘴,脑袋彻底缩进被窝里,这一睡就安心的睡到了大天亮,车厢外传来姨父说马上要进通州的声音,李瑶光才姗姗醒来。
打了个哈欠,接过温柔小姨递来的绢帕,李瑶光囫囵的擦了把脸,揭开窗帘,果见官道地面平整不少,泥土路变成青石板,周遭的人流也渐渐多了起来。
李瑶光把绢帕还给小姨,给身边小家伙掖了掖被子,打开车门就爬了出去,坐到车辕上的时候,车边一直随跑的宝马见了她,还嗯啊嗯啊的欢快嚎了两声,李瑶光忍不住伸手撸了把这欢脱货,随即问她姨父。
“姨父,我们是直接去码头吗?”
程塑点点头,“对,直接去码头,怎么,可是饿啦?这样,一会要是路过食铺子,咱们顺道买些吃的,正好咱们走的急也没带干粮,坐船买一些也有备无患。”
李瑶光自然不会说她不缺吃的,空间再多也总得有借口拿出来不是?便点头干脆应下。
在快到码头的时候,商铺林立,摊贩奇多,是与近来京都城别样的风景,唯独相同的是行人过路商脚也少了许多,这从李瑶光下车买食物干粮时,趁机问店家打问也得到了验证。
怕是皇帝权贵统统跑路,情况也影响到了这里了吧?
提着一大篮子的东西回,李瑶光心里是这般想的,却不知等真到了码头,亲自推着姨父去找船后,接下来从码头那边得到的消息,让李瑶光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连续问了好几家的船行,得到的消息都是,前些日子朝廷突然征调周近码头所有官船私船,连漕帮船舶都一并征调运粮往南,这事真打的二人措手不及。
再次失望的从船行出来,李瑶光发愁,不由问前头自己推着的人:“姨父,没有船,我们眼下怎么办?”
程塑偏不信邪,心说这事情以前从来也没发生过啊,皇帝老儿都跑了,征调的哪门子的粮?而且自来只有从南往北调运粮食,还从未有过由北往南转运粮食的事,官家与朝廷莫不是都疯啦?
“我还就不信了,再征集,我出高价还找不出一条私船来!走光姐儿,咱们不去官渡,往周边私渡去看看情况去。”
李瑶光也没别的办法,便听从姨父的指派,带着人到了私渡。
不曾想还真是出奇了,这里见果真如船行说的那般,连续几个私渡也不见一艘船,连小渔船都无,李瑶光他们不得不再次失望而归,对这劳什子的征集令却怎么想也想不通。
他们却哪里知道,这是朝中有‘能’人献计,企图清光北地所有粮食储存,让胡狄来了都无粮所抢,一旦坚持不住饿肚子,洗劫了财物自会退兵的所谓上上策,愚蠢的皇帝跟朝廷居然采纳了,这才有了这所谓的征集调令。
他们却不想,他们这么做了,置被他们抛却的北地百姓于何地,又置那些留守的万万将士于何地……
弃水路择陆路南下
李瑶光也是发愁,“姨父,眼下怎么办?我们还是等船吗?”
程塑一双眉毛拧巴成虫,看着空荡荡的渡口心里无限郁闷,可等船?必是不能等的。
程塑坚定摇动脑袋,“怕是不能啊光姐儿,你自己不都说了,出京时候通知了不少友人帝弃城的消息么?便是那些友人再好,再有心为你保密,可姨父还是那句话是人便有私,是人便有亲朋,你能保证他们不会通知自己的亲朋,那些亲朋又不会通知他们的亲朋吗?一旦消息传扬开来,姨父并不能估量京都会发生什么,兴许会彻底大乱……到了那时,你日夜兼程辛苦赶出来的这点子时间根本不够用,人心难测,光姐儿,咱们一家不能拿命冒险。”
她也知道是这么个道理,却也没后悔通知有人,只是发愁眼下,“那我们怎么办?”
程塑定了定神,饶是自己心里也是慌的,也没主心骨,关键时刻他还必须得稳住,便沉声道。
“我儿莫怕,咱们不是还有车么,既然水路不通,咱们就走陆路,沿着河流继续南下,我还就不信了,往下走,所有的官渡私渡船舶都被征集了不成?总归能找到船,到时候咱们再弃车登船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