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呦,熏着姑娘了?老奴该死,老奴该死!是老奴的不是,只是金燕姑娘,不知您一大早的到此间所谓何事?姑娘不防说说,老奴不才,也想与姑娘分忧,全当是刚才熏着姑娘的赔不是。”
她守着的这扇角门没别的用处,不过是方便侯府家生子们进出府邸好给主家当差罢了,什么采买,什么运物,什么迎来送往,这些统统都跟此处没有干系。
眼下这当家主母侯夫人身边的丫头前来,定是有缘故的,所以对方哪怕只是个区区二等,在她们这群人跟前也是天颜,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她拍马屁恭维决计是错不了。
人老成精,周婆子的猜测想法果然不错。
这金燕对周婆子嫌弃归嫌弃,却也欣赏她的卑颜屈膝,这极大的满足了金燕在侯夫人院里的不得意。
被姐妹们推出来,今日领了个点人差事,不得已到这些家生子聚集院落里来临时召人的金燕,也不想出角门去那些腌臜地方污了自己的绣鞋,眼下周婆子递梯子,她手里丝帕一甩,轻描淡写道。
“罢了,看周妈妈你是个明白人,我不怕实话与你说,这不是过两日九爷就要从书院回来了么,夫人高兴,又一直记挂着九爷的终身大事,便想趁此机会大摆宴席,宴请亲朋勋贵登门赏花,府里事多,人手就忙不过来,屋里金珠姐姐就让我到这边院来,临时招些个伶俐的丫头小子们进府听差。”
“哦哦哦,原来是此等大喜事啊,还是金燕姑娘受夫人信重,如此选人大事都交给姑娘,姑娘好能为!只是姑娘,外头院子里着实腌臜,男男女女的混居啥人都有,姑娘金贵,如何去得?不若这样,这外院老奴熟的很,若是姑娘信老奴,老奴自愿与姑娘分忧,这就替姑娘走一遭,保准把外头这院子里伶俐的小子丫头都给姑娘寻来。”
能不用自己去自然是好,可那刻薄金珠交代的事情,又事关主子,自己也不可等闲敷衍了事,已然心动的金燕还有忧虑。
况且这婆子可是守门的人,要是她走了,这角门出点什么事,自己可担不起责任!
再说了,她走了,难不成自己堂堂侯夫人跟前的二等丫头,还得帮她个粗使守门不成?
如此,金燕就犹豫,话却说的圆滑,“好是好,可妈妈不是有事?”,周婆子眼看金燕的视线落在门外站着的李瑶光身上,就听她继续道:“况且妈妈不是还要守门,如何能擅离职守?”
周婆子见状,暗道一声晦气,旋即脸上笑容更甚,殷切不已。
“嗨,这都是小事,哪有姑娘您的事情重要,要不这么着,姑娘且在门房安坐,老奴这就唤夜里给我作伴的小女去外头喊人,保管不耽搁姑娘的大事。”
金燕想了想,懒得真去外头腌臜地方,便也点头,“那也成,便劳烦妈妈家女儿带路,领着我身边这丫头一并去得了。”
看着金燕云淡风轻的随手点了她身后一侧一个瘦小丫头出列,周婆子无有不应的,哎哎点头的应了,随即张口喝声门房内间的小女起身。
不多时李瑶光就看到,平日里门房歇脚的小屋里,出来个十一二岁身着靛蓝棉衣裙的小丫头,被周婆子点着脑袋交待一番,而后小丫头便带着金燕指出来的丫头越过李瑶光往外院去,而那叫金燕的丫头,正被周婆子殷勤的往屋里请。
李瑶光见状,觉得机不再失,忙上前一步,“金燕姐姐且等等。”
金燕一顿,皱了皱眉,眼底闪着不悦,李瑶光权当没看到,趁机开口,“金燕姐姐好,刚才听姐姐说府里要用人,你看我怎么样?”
金燕皱着眉,不由上下打量着李瑶光,随即看向身边殷勤的周婆子,“这是?”
周婆子忍不住又暗自啐了一口晦气,而后略略欠身上前,压低声音道:“金燕姑娘有所不知,这位是二房那头,塑六奶奶娘家那投亲的小姑娘,半年前来的那位。”
“哦,原来是她呀。”
金燕点点头,对于半年前这个自己在夫人跟前听了一耳朵,随即再没有音讯的人表示知道了。
见李瑶光小小一个还在执着的看她,金燕笑笑,上前敷衍的朝着李瑶光福了福身。
“原来是表姑娘啊,刚才奴婢不知是表姑娘上门,有所失礼,还请表姑娘原谅则个。”
李瑶光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啊,现代人谁动不动行礼的?见面至多握手都是极其客气礼貌的啦,面对金燕突如其来的行礼,李瑶光有些不知所措,急忙就让开摆手。
“没,没关系。”
对方轻笑,以绢掩面,“呵,表姑娘果然体贴大方。”
“哪里哪里,不知金燕姑娘我进府帮忙这事?”
李瑶光见对方态度还不错,心道这人还怪大方懂礼的,自己刚才见了人后,心里的那点认知评价怕是错的,果然还是自己看人不准走眼了吧?
李瑶光才这么想着,岂料转眼就被打脸。
金燕接下来看似捧,实则贬的话,就如当头棒喝,直接朝着她的脑袋敲了下来。
“这个怕是不能呢,表小姐是亲,不是奴,侯府用人,怎么能用表小姐呢?表小姐还是莫要跟奴婢开玩笑了,回头这事情要是宣扬出去,大家不以为我们侯府招待亲友不周吗?到时怕是奴婢被夫人打死事小,侯府名声被玷污败坏事大啊,表小姐,此等罪责,奴婢等人怕是九死也难当啊!”
呵!得!
从来不知道,原来她这个表小姐还挺‘矜贵’的!
她这是身披一张侯府亲戚的皮,哪怕肚里无食下一秒就要饿死了,你靠着自己的劳动还找不来一个下人活计,挣不来一文钱,只能眼睁睁的等死受煎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