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知道沈家駿問的是什麼,可他確實答不上來。趙老師在黑板上畫了個完全沒必要畫這麼大的滑塊,像演舞台劇一樣進行著謎之受力分析。粉筆隨著龍飛鳳舞的筆跡嗒啪嗒地變短,等這麼一個區區小題講完,學生還沒弄明白,粉筆先遭不住了。
「冰災沒看夠?」身邊傳來同桌的輕聲問詢。
「那下的是雪嗎?」明揚無語地說,「也就開頭幾天下的是雪,其餘時間完全是下冰雹啊。」
學生時代的記憶總是能輕易用上「轉眼」這個詞。轉眼初一,轉眼初二,轉眼讀到高中。初二那年,好像是剛看完奧運會沒多久,整個省份便陷落從未有過的低溫里。
在南方城市,據說那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冬天。
因為天氣過於反常,南方大部分地區都沒能及時反應。水管凍裂,車輛追尾,交通癱瘓,禍不單行。想要用烤火爐,城市電網卻達不到供應需求。如果一定要用一個形容詞,那就是冷,很純粹的冷。
當年甚至有同年級的學生在回家途中遭遇冰雹天,沒帶傘,當場給迷迷瞪瞪地砸進醫院。
「冰災的時候說是下雪吧,其實還蠻髒的,」明揚回憶起來,「我想看一次能在手裡搓成團的雪,純白色的,然後放回家裡看它化掉。」
「是嗎,」沈家駿倒想起很多好玩的事,「我以為你們的記憶就是寒假不用補課。」
「什麼叫你們?」明揚不爽地看過來,「你不用補?
「不用,」沈家駿難得有些小得意,「我十五歲前不知道有補課這東西。」
這話說得極其欠打,明揚又去掐沈家駿的大腿。哪料死姓沈的反應不及,兩人撞得桌子都起飛一截。趙老師剛想罵娘,下課鈴卻很合時宜地響起來,解放整棟樓瀕死的生產力。
昨天還在家吃喝玩樂,今天就來學校搞這鳥題。
別說學生,老師都沒啥精力。
一下課,教室里搬椅子的聲音一個賽一個敷衍,吊著還長一口氣才倒放在桌上。學生們一個個哈欠連天,估計是這幾天的瘋玩終於起催眠作用了。
趙老師無語地看著宋易和女朋友說了半節課悄悄話——該死的,今天到底有誰聽課了啊?等他倆快龜爬到門口,當老師的才終於咳了咳叫住他:「行了啊,宋易留下。」
「啊,」被打斷的男生猛地剎車,無奈地回過頭站定道,「好。」
「還有那個走後門的,」趙老師指了指自己養的狗屁護法,「你還嫌自己走得不夠慢?後半節晚自習不想上就直說。」
「欸——」明揚一臉的我不想動,「好吧。」
「外面等你。」沈家駿指了指走廊。
「嗯。」明揚點點頭。
本來應該留下更多的人來點燃競賽激情,但物理老頭天生不愛幹這種事。他一直覺得競賽參加了就算,得不得獎誰能管得著嗎。只是事關重本率,就算再不想干,扯兩個學生的面子工程還是要有的。
「這回複賽是我帶隊,」趙老師嘆了口氣,嘴裡實在說不出高考是啥啦高考多重要啦提前拿到門票多好啦的考前動員,「你倆跟我熟,也是國獎保底,外宿有什麼要求儘管跟我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