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感念大伙儿的照顾,只是旦夕祸福,往后不能再在一处,本该散些钱财,好让你们另谋出路,奈何今时不同往日……”乔母杨氏面露愧色,继而才道,“就当是乔家愧对你们吧。”
杨氏不到四十,生的温婉标致,从前在闺阁时虽不是娇生惯养,也不曾受过什么磋磨,嫁到乔家时乔青坤已然是五品言官,生活优渥,亦不曾有过挫折。
十几年来唯独不顺心的,大约就是乔宁这个娇生惯养的女儿,惯得一身大小姐脾气,没少给杨氏惹麻烦。
偏她又是家中独女。
如今杨氏在这等大变故之前,还能从容地往人前一站,有条不紊地料理诸事,乔宁总觉得,她这母亲是有些从容和大气在身上的。
严嬷嬷听主母这话,立刻抬头,浑浊的眼里含泪:“夫人千万别这么说,咱们在乔家伺候老爷、夫人和小姐,何曾受过半分苛待,只恨这时候不能随主家一同去了。”
乔家遣散下人,着实没给太多钱财,但他们都知道,乔家的一切钱财俱已充公,是一分一厘都留不下来的,分发这些碎银,已经是夫人变卖首饰得来的。
刘管家掂量着手上越来越轻的钱袋子,心想主家当真情深义重,前年八月革职的官员韩司业家,莫说给下人分发安身立命的钱,就是最后一个月的工钱都没结,和主家的情意比起来相差甚远。
正院的人逐渐散去,对这些仆婢出身的人来说,今个伺候这家,明个又去那家,不过是换个府宅吃饭干活的事儿,无非主家待人和善与否,活计轻松与否,留恋的情绪不会留存太久。
杨氏没看到乔宁,转身回了正堂,京城肯定不能再待下去,还有许多的物件要收拾,好随时启程上路。
乔宁有些聊赖,家中诸事她不甚熟稔,毕竟才穿来这里不到一旬,因此万事帮不上忙,好在原身似乎骄纵惯了,杨氏也没指望女儿能干成什么事。
她在心里微微感慨:哎,原身是朝廷命官家的大小姐,怎么自己来后就要沦落为平头老百姓了,“穿”不逢时啊。
回房路上,乔宁又遇上严嬷嬷。
严嬷嬷身上背着包袱,这就要辞去,见到乔宁,忍不住又鞠了一把泪。
“小姐,老仆往后不能再伺候你了。”
乔宁跟眼前的老婆婆不甚相熟,那把泪却做不到无视,原身虽骄纵无度,相必跟从小奶到大的嬷嬷十分亲昵。
因而上前道:“嬷嬷好生照顾自己。”
严嬷嬷理了理乔宁鬓角的碎发,语重心长道:“懂事了,有大姑娘的模样了,往后家中不比从前,可千万不能像上次那样任性,可吓死夫人和我了。”
上次……实在是件莫大的丢人事。
原身有个情郎,是京城徐家的长子徐延,两人在一次上巳节上相遇,不知怎的看对了眼,私定终身。
这个时代的婚事哪由自己做主,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子私会男子一旦传出去便是有损名誉,哪家姑娘怎样不检点,议亲时是有污点的,传扬得在整个京城都抬不起头。
原身和徐延私会几次之后,就被心细的杨氏发觉。
杨氏知道女儿一向不懂事,平时都由着她,可这事儿事关名节,竟还这般拎不清,可把她气得不轻,便狠下心把人狠狠训斥了一通,关在家中不许外出。
原本这事算过去了,可不知怎的,京城不少人竟然都知道了乔家独女和徐家长子相好的事,只把乔青坤气得脸色铁青,对外只能解释为:两家是有议亲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