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珣明白,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原主父亲那些忠心耿耿的部下,竟然会在背地里做这种事。
……不过也是。
巫、卜、殉、祭,存在千年之久。
或许一心灭神的应长川,才是这个时代的异类。
“在那里——”
“他从山上滚下去了!!!”
说话间,几名家吏已抄着刀棍,追了过来。
少年回头看了一眼,突然以同归于尽的架势,猛地向江玉珣所在位置冲来。
一时间泥浆飞溅,混乱至极。
按理来说,江玉珣应该躲开才是。
可他却突然咬牙,丢掉雨伞,上前将少年揽在身后,厉声道:“都退下!”
“……少,少爷?”
看清是他,家吏们脚步一顿,心虚地将手中刀棍,默默藏在身后。
“活人殉葬?将军从前,是这样教你们的?”
江玉珣的声音,格外冰冷,穿透雨幕,清清楚楚地砸在了每个人耳边。
“陛下有令,严禁巫卜殉祭。将军生前忠心耿耿,从不曾违抗皇命。可你们却在他死后,做这种事。若他泉下有知,定当以你们为耻——”
山间狂雨乱点,模糊了视线。
江玉珣只觉眼前这一切,无比荒唐。
沉默间,有人忍不住嘟囔:“但是历来……”
“历来?”江玉珣冷冷一瞥,“时异势殊。无论它究竟绵延了千年还是百年,都注定断绝在大周,断在此辈。”
他声音不大,却在瞬间,压过了滂沱的大雨。
世人早习惯了巫卜殉祭,直至今日仍觉得“灭神”,不过是天子一时兴起。
可江玉珣却无比笃定,这一切终将成真。
满身泥污的少年,一眨也不眨地看向江玉珣。
目光不知何时,不再如死水般空洞、麻木。
“砰。”
长棍从家吏手中滑落,砸入泥土,终于打破这片寂静。
江玉珣回过头,俯身问少年:“有没有摔伤?”
“没,没有……”
“那就好,”江玉珣松了一口气,“你叫什么名字?原本就在田庄,还是他们从哪里买来的?”
说完,又捡起地上雨伞,撑在少年头顶,替他遮挡风雨。
对方深深地看了江玉珣一眼,终于豁出去般咬了咬唇:“我叫顾野九,公子可以叫我阿九。”
顾,顾野九?
……是我知道的那个顾野九吗?
江玉珣撑伞的那只手,随之一晃。
大周亡后,天下大乱,各路势力你方唱罢我登场。
原本是特。务机构的玄印监,也在此期间由暗转明,称霸一方。
顾野九,就是未来的玄印监最高统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