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呢咋会有这么娘的杀猪佬,原来你是个女的!”
“唔——”
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窒息感重现,少安起先准备好的大声呼救愣是未能如愿,被死命压制的身体,夺走大半呼吸的力度,使她禁不住冒出一层冷汗,勉强发出的嗡嗡声,完全不足以招来狱卒的注意。
只是,行动上要她命人,本意并非是要她命。这个疯男人,一心想的依旧是自己难以完成的心愿。
“别急,我不要你的小命!你是男的女的可跟我没啥干系!不过嘛,其他人好像还没人知道呢吧!你是不是有啥惊天大秘密呀隐藏得这么深?!”
身后人以绝对的高度及力度,全面压制袁少安微弱的反抗,力薄气歇的人,只能乖乖受制。想来,力量悬殊之下的对峙,弱势一方总说甚么以静制动,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未及少安思虑深入,身后人接着往下说:“既然这样,不如我帮你保守秘密咋样?作为条件,你答应我的事说到做到怎么样?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敢动歪脑筋,我到死也会拉你垫背,让别人知道你是个女人会咋样呢?让县老爷知道你假扮男人,不得再多一重罪哟……”
男人再一次陷入疯狂,他终于有十足的把握,袁少安会照他说的去做。真是想不到,恶人也有天助,捏了这么好一个把柄,不愁了不愁了!
“怎么样?你要是答应,我就撒手。”
人在强权下,不得不低头。少安肺部憋得极其难受,就算没了这道威胁,当下情况也由不得她不答应了。于是,缓缓点一下头,换回半条命。
罢了罢了!办事就办事!反正也不是啥登天的难事!怎么样都说那娃娃姓牛就对了!
相比牢中袁少安暂离险境,她远在乡下的家中可就不秒了。
午后,耿秋月正收拾着餐后碗筷,袁氏端了丈夫的药碗出得屋来,婆媳二人准备闲下来说说话的时候,院外传来异样动静。几名着装熟悉乃至脸面也有印象的男人入得院来。
有了上回少安被带走的经历,如此似曾相识的一幕令袁氏婆媳俩心头一咯噔。官差们来势汹汹比之前次有过之而无不及,二人吓得一时无法淡定,思考能力急剧下降,眼睁睁看着那一行人围上来,一如当日那般,亮出一张盖大印的白纸黑字,扬声说,
“袁家当家人何在?袁少安犯案入刑两年并判罚三十两白银,我们今日来收缴罚银的,叫你们当家的出来,交银签字。”
惊雷落地,袁氏与耿秋月双双陷入惶然。被二度临门的官差催缴罚银,且一罚就是三十两,这两样,于老老实实尊公守法的乡下百姓而言,一个是几辈子难遇的羞耻,一个是大咂口舌的天文数字。
张顺德虽已将袁少安的刑罚消息带回,她们亦早有心理准备。可事到眼前,一下子要家里拿出三十两,再是富裕的人家,也得肉痛过甚。这三十两,以袁家的家境并非拿不出,却也必定是大出血的前提了。
掌管家中财务大权多年,对银钱用度敏感极致的当家主母袁氏,脸色惨白,静默半晌,啥话都说不上来。一旁的耿秋月,同样痛心疾首。三十两银子,她的爱人得辛辛苦苦养大多少头猪才能攒下来呢!
官差们见惯了受害人及罪犯家属深受打击的场面,两个面色如土的女人勾不起他们半分同情,略等了一忽儿,开始不耐烦地催,
“赶紧凑银子吧,我们还得赶回去交差!要是拿不出来三十两,立张字据,把家当清点一下凑足数就成。”
“官差大爷,我家安儿是冤枉的呀!判这么重的刑还要罚三十两,这……”
“这个你去跟大人说,我们只是执行公务。”
为首的官差打断袁氏的话,神色语气皆不客气,好像眼前两个是多么胡搅蛮缠的女人。袁氏被对方一句话截断,还想说些啥已没了念头,秋月拉拉她,也觉得多说无益。
谁也不知,厅外袁氏与秋月正与官差周旋时,屋内从头至尾将那些对话一一听入耳的少安她爹早已惊飞了魂,完全冷静不下来,迸发所有的精神,匆匆下床扶着墙奋力扑出来,欲要去一问究竟。
不是说安儿有陈公子罩着很快就能脱罪释放么!怎会……怎会!
“砰——乓——”
气虚体弱的袁大叔,心急如焚的袁大叔,可怜的袁大叔,扶墙的身子因为急怒攻心而颤抖,还未踏出几步,搡着墙边的脸盆架,连盆带架一起打翻,半盆洗脸水洒向地面……
动静极大,屋外人自然听得一清二楚。两个一心挂在冤案与罚银事情上的女人这才记起来,屋里还有个被隐瞒了实情的病号!
“她爹!”
“爹!”
天哪!
午间饭后,多得是村民出门溜达,左邻右舍碰个照面总免不了唠上两句。而近日,各家茶余饭后怎么也绕不开的话题,正是袁家小哥的遭遇。而今日,同一情景再现,几名人高马大威风凛凛的衙差再次进入他们视野,来者不善的样子意味着袁家的麻烦事接踵再来……
就算有万分的八卦心思,他们作为几十年的乡亲,再无闲情逸致去将别人家的不幸当做无聊消遣的谈资,尤其当目睹了耿秋月慌里慌张跑出来再慌里慌张拖了梁大夫往回奔时的那副神色,见者一个两个全全发自内心地感叹,
“你说咋袁家最近咋就那么衰呢!”
“可怜的袁大哥袁大嫂,可怜的袁小哥耿丫头,唉!”
“听说袁小哥被官差带走后袁大就卧床不起了,这回官差再来也不晓得干了啥,准又是把人给激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