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引鹤道:“这世上总有些人是亦敌亦友的,或许我们的出身导致我们的阵营不同,但是至少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
江寄月想到抄了一天的东西:“河清海晏,太平盛世?”
荀引鹤道:“是仓廪实,衣食足。”
天下太平,并不意味着百姓可以安居乐业,大召已经有百年的和平了,他不需要在为百姓争取已经有了的东西,他要的更多。
书房内,陶都景道:“先生不管管?”
江左杨道:“我管什么?”
陶都景道:“荀引鹤什么出身,你我都心知肚明,阿月和他,门第差距还是太大。我知道先生向来给足了阿月自由,但有些事,还是需要大人替孩子掌一下。”
江左杨道:“你觉得荀引鹤此人如何?”
陶都景道:“实话说,我有些意外,他身为世家,却没有想过维护世家的利益,反而愿意为清流效力。”
江左杨瞥他眼道:“荀引鹤不是为清流夺利,而是为百姓夺利。世家于百姓而言,就是食其谷黍的硕鼠,硕鼠一日不死,百姓一日不得乐业,所以他为杀硕鼠而扶清流,而不是清流值得扶
持。”
陶都景的神色僵了僵。
江左杨道:“这点你不如他,即使到了今天,你都没有意识到,单论出身论人善恶是最幼稚的做法,你不想荀引鹤保一些世家,而罢黜一些清流,你只觉得那是荀引鹤在为世家留后路,却
没发现他任人不唯出身,而只论贤。你还是太偏激了。”
陶都景的神色黯了黯。
江左杨叹气道:“之前我写信到上京,不支持你与陛下变法,洋洋洒洒几万字,只能论出不变法的理由,却没有办法给出解决的法子,所以你不肯听,告诉我,这样的路总有人要去做,否则王朝真的要烂到底了。我无可奈何,如今荀引鹤已经把方法送给你了,你千万要摒除偏私,公正地去看待。”
陶都景若有所思。
江左杨道:“至于阿月的事,我之前便说过,只要她喜欢,就是乞丐也嫁的。她与沈知涯胡闹,我也不曾拦她,不是?若荀引鹤……”他想了想,道,“只要是明媒正娶,我也不会阻拦,那毕竟是阿月自己的人生。而且若荀引鹤在婚事上无法摒除门第偏见,那么在这场变法中,也不
足以让我们相信他了。”
陶都景所不知道的是,荀引鹤早就和江左杨谈论过这件事,当时他就是这样和江左杨说的:“我们所主持的变法,就是为了让陛下任人唯贤,我作为主持者之一,若是连自己的婚事都还要看门第,那么,还有什么值得江先生你们新任的人呢?”
是啊,荀引鹤是世家出身,荀家那样的门第,要门当户对,必然是和郗家结亲,两大世家强强联手,那地位根本不是陶都景可以撼动的,既然如此,荀引鹤还搞什么变法呢?再蛰伏个一两代,荀家甚至都可以把帝位推翻,自己称皇称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