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变心了。”
王微之叹息一声,语气陡然变得讥诮,“你负了我。我说的对不对,表妹?”
他死死地盯着她,蓦地自嘲一笑,“才三个月而已。”
“我做梦也没想到,你竟会为那样一个人厌了我!”
“他给你下了什么药,竟教你这般昏头失智!”
……
王微之的口齿素来胜过韶音一筹,从小到大,韶音与他争吵从未赢过。
此刻他恼羞成怒,每句话都如淬了毒的刀子,一柄接一柄地朝她飞来。韶音闭了闭眼,不想做任何反驳。
“说话!”
他忽然欺身上前,双手死死攥着她的肩,眼底一片赤红,清朗的声音变得极为尖利高亢,“你怎么不反驳我?你不是最会骂我么,你怎么不骂了,你骂啊,打啊!”
他拿着她的手胡乱地往自己面上招呼,韶音蜷着掌,手背触到一片湿凉。
“你说得对,”她朝着他高喊,“我是喜欢上他了!”
王微之陡地松开手,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面前的少女眼里仍噙着泪,可那泪却是为了另一个男子而流,她看向自己的目光里只有怜悯,没有爱慕。
“表兄,”韶音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我回来不是为了你。”
王微之连连摇头,接连向后踉跄了几步。
原来一切都只是他自作多情,他以为自己是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来接她回家,而她却因与那莽夫的离别而肝肠寸断。
太可笑了!
王微之蓦地大笑,转身摔门而去。
夜风西起,王氏的楼船向着建康方向逆流而行,墨色的江涛如千万匹乌骓,齐喑着向京口奔腾而去。
谢女离去的消息很快在这座不大的军镇蔓延开去,温衡深感事态严重,连夜乘着小驴车赶赴李府。他两次为李勖献计,第一次教他以逸待劳,静待谢女将心事和盘托出,第二次教他疲兵之计,诱谢女不断叙说前尘,直到放下往事、安心京口。
自负算无遗策,以为定能留住谢女,却不料事态陡转,令人猝不及防。
如此,他便不得不为李勖献上第三计了。
自李勖成婚之后,这还是温衡和众将第一次踏足李家内院。虽已人去屋空,但庭前屋后居宅内外的摆设俱都还在,谢女似是并未将陪嫁的箱笼物件带走,整个府宅隐有一股温软脂粉气浮动其中,不见丝毫凌乱之意。
外间的墙壁和菱花窗上还贴着大红的石榴百子图,整个院落依旧残留着新婚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