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退开一点,呼出一口?滚热的气,但气息丝毫未平,反而愈发急促。
严观有些不稳地站起身,快步走到堂中去,他现
在不能见着她,又不能离开她。
一墙之?隔,明宝清如住在岸边的人,在粗重的潮汐声中睡了长长一夜。
等明宝清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从前?家中,记忆没跟上来的那一瞬,真有点惊悚。
随即,她看见严观在她对面?席地而坐,见她醒了,他没动,但眸珠转了转,轻道:“醒了?”
严观不知是早醒还是没睡,屈膝仰着下巴靠在墙边,下颌上冒出了片片青须。
昨日他就没来得?及剃,过了一夜,又浓密了几?分。
明宝清的舌尖忽然钻出一种酥麻感,像是舔了什么刺密须发上,她咬了一咬,咬得?舌尖都发疼了,才?算驱开那种幻觉。
“什么时?辰了?”明宝清半边身子都睡麻了,声音软绵绵不爽利,与平日很不一样。
“要走了,我没有找到盆,井边的水桶也没了,我系了帕子坠下去浸湿了,你擦擦吧。”
他说得?随意,仿佛只是信手之?举,但嗓子低沉得?厉害,像是昨夜吞了一大口?的冷风。
明宝清把?脸捂在帕子里时?,又听?严观问:“早膳想吃什么?”
明宝清才?睡醒,反应有些慢,看着案几?上的羊皮囊袋发了好?一会呆,才?认真说:“不知道,不想吃。”
“起得?太早,胃气还没上来,吃些清淡的怎么样?”严观拄着刀站起身,说。
明宝清从榻上起身,侧压着的脸颊上绯红一片,像被一只大手胡乱抹上的胭脂。
“什么清淡的呢?”
她的理智和警惕还在慢慢苏醒,神情?有点迷糊。
见状,严观的语气也一句比一句温柔。
“素汤饭好?不好??”这一句的口?吻,更是同?哄孩子差不多了。
明宝清却在这句话里醒了一醒,舌尖忽然又痒得?厉害,抬眸看严观时?他也在看她,又笑问:“醒了吗?”
“你昨夜是不是受寒了?”明宝清问:“嗓子怎么这样哑。”
“没有,天干物燥,有些上火罢了。”严观说着就往外去了,等着明宝清在屋里重又梳理辫发。
卖素汤饭的地方也不是什么饭馆子,只是和那间下水铺子一样,是靠着两面?墙搭的小摊子,但收拾得?非常干净。
摊主是一对姊妹,听?说是从小被庵堂收养,所以很会做素汤。
明宝清看着棚架倚着的两面?高墙,问:“这是什么人家?”
“安王府。”严观说,不意外地看见了明宝清意外的目光。
清澈透亮的两碗素汤饭被摆在上桌,与此同?时?还有各种配菜一一落下。
“老太妃跟我们庵堂的师父有旧,又说我们做得?吃食素净,没有油荤,就让我们姐妹一直在这摆着了。”摊主阿姐觑了严观一眼,又看着明宝清笑道:“汤底是素汤,黄豆芽和菇丁一夜吊出来的清鲜味,您先尝一口?,润润肠胃。”
明宝清依言啜了一口,只觉得?滋味是清鲜的,口?感是柔润的,不是靠辛辣刺激开胃,而是用春风穿肚肠。
见那摊主阿姐一直盯着她看,明宝清点点头说:“好?喝。”
摊主阿姐好?似才?回过神来,笑了笑,一边摆配菜一边对严观说:“严帅今日怎么一大早就往崇仁坊来了?”
严观在这里吃过两次,根本没想到这每日迎来送往的摊主会记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