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刚刚才被这“香清粉澹”勾起来的兴趣显然熄了下去。
刘凤褚这时候的脸色才难看起来,眼底闪过阴险之意,嘴角一勾,仰起脸,视线落在玉止的双腿上,好不客气地大声道:
“傅大公子,你双腿不能行走,所以很少出去见见世面,连经商的理念都已经是过时货了!”
第十七章两个预言
“傅大公子,你双腿不能行走,所以很少出去见见世面,连经商的理念都已经是过时货了!”
“你这人!——”赵蘅头顶上噌的冒出一团火,上前一步就想把这人嘴撕下来。
“阿蘅。”玉止轻轻阻止了她。
刘凤褚继续道:“你怎不看看如今是什么世道?乡绅贵族奢靡之风横行,人家手里赚着大把的钱,就怕花不出去。一瓶巽风丹四文钱,一贴断痢膏五十文,我这一盒‘香清粉澹’可以顶你们卖多少瓶巽风丹?你放着这钱不赚,倒要守着那看不见摸不着的原则?”
玉止道:“这世上,毕竟买不起‘香清粉澹’的人才是多数。”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刘凤褚斜挑着眼,“有本事赚钱,才有本事花钱,大家各凭本事!”
他返身躺到精榻上,手上闲闲地拈了一份银票据,就用这张晃动的白纸来引诱人心。
“这笔生意若是赔了,诸位的本金一并归还——我敢这么说,因为我知道我不会输。赚钱的乐意,花钱的也乐意,只赚不赔的买卖,何乐而不为呢?各位有心的,不妨更移一步,到舍下去再行商讨。”
话音落定,气定神闲,一副“你们来也可,不来也可”的态度。
座下的其他人,回头看看玉止,又转头看看刘凤褚。
赵蘅也看着玉止。不知为何,他似乎有话想说,最终又没有出声,这在旁人看来就是一种默许。
于是那些人终于还是顺应心意,陆陆续续挪到了刘凤褚周围。
玉止道:“我们走吧,阿蘅。”
赵蘅忿忿地跟着玉止离开人群。
临走时不解气,又回身把一碟用来蘸梅子的雪盐全部倒进了刘凤褚的茶杯里。
刘凤褚坐在众人当中,毫无察觉,说到得意时,捞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又一口喷了出来,把面前一人喷了个结结实实,在众人诧异的惊叫中,拧着眉毛,用力往地上连连呸了好几下。
回到街上,赵蘅还气不过:“那人也太下作了!说不过你,就——”光是想起那番话当面落到玉止身上,她都觉得刺心。
和她相比,玉止却显得平静,“阿蘅,你觉得以我的样子,这种话从来听得还少吗?他还伤不到我。”
他的安慰反倒让她更难过,连脾气都泄了大半,又有些不平:“唉,怪不得这人在短短几年之内就身价翻番,这空手套白狼的生意实在是被他做到极致了。”
比起她的愤慨,玉止却似乎别有所思。他忽然道:“阿蘅,你也觉得我的坚持是过时的吗?”
赵蘅没料到他问这个。她是门外汉,虽然本能地反对刘凤褚的道理,又说不出理由。
玉止道:“刘凤褚的做法的确有他聪明之处。我没有阻止几位掌柜,是因为我看出来他们已经心摇意动了,何况我也没有阻止别人获利的立场。医药医药,说到底,也是一门生意。”
“但按我的想法,于公于德,药材事关救济,不应该投机取巧;于己于私,就算是做生意,也该眼光长远。傅家三代的名声信誉才有了今日,不该败在一时的利益手上。”
赵蘅道:“我觉得,事情该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做生意的就该物美价廉,卖油的就不该在油里掺水,卖药的就该把药做好。不是可不可以,而是应不应该。”
玉止微微一怔。
赵蘅见状,小心道:“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
玉止笑:“对,对,你说得比我好多了。君子不欺于暗室。不是因为有好处才做,有坏处就不做。我也是被世事喧嚣迷了耳目,都已经忘了,许多事情其实没必要非要找个理由,而是一句最简单的:本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