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回舟那颗心仿佛在油锅里滚过一遭,坐立不安,想问外甥女她们究竟遇到了何事,但又没忘记旁边还有个程云筝。
他和程云筝交情很好不假,但不至于当着对方的面说胞妹的私事。
煎熬的时间过得特别慢,不知过了多久,在裴回舟看来,似足足过了几个时辰,而后他才听到外头传来轻微的一声响。
“咯滋”的一下,很像房门打开的声音。
站在外面的沙英见两人自包厢里出来。走在前面的竟是裴夫人,大将军随其后。
再看大将军的面色,虽还是冷着脸,看着生人勿近,但已然没了之前那股磅礴的怒意。
这是,被哄好了?
沙英暗自咋舌。
幸好他方才当没听见那句“蛮子”,否则要出岔子了。
裴莺回到包厢里,对上大兄紧张担忧的目光,她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无事发生。
“说吧。”身后男音低沉。
裴莺心知肚明他要她说什么,但贸然开门见山,好像也太怪了些。
裴莺斟酌着用词:“大兄,我晚些时候有事,就不和你们一同用膳了。大兄的好意我心领,也很是感激,但如今我不需要,还请大兄不必为我再绸缪。”
这番话是对着裴回舟说的,但话中带了一下程云筝,没让他难堪,不过该说明白的都说明白了。
裴莺站在前,霍霆山站在她身后,他身量足,目光轻松越过裴莺的发顶落在程云筝身上。
他目光很平静,平静到不像在看一个活物。
程云筝浑身僵硬,仿佛血液被冻结,连脚尖都是麻的。
他当行商多年,自然是落入过不少险境,最危险的一回是不慎遇到林匪。匪徒劫了他所有货物不谈,他还被抓到匪窝中当奴隶。然而那回刀已横在颈边的感觉,竟也不及现在。
程云筝低下头,避其锋芒,不敢与之对视。
霍霆山心里不屑。
就这等软骨头的粉郎白面,她若真看得上,他定要找百八十个杏林治治她的眼疾。
包厢中的气氛凝滞了几息,裴回舟生硬的打圆场:“无事,既然莺莺有事要忙,那你且先去忙。”
“天色已晚,回吧。”霍霆山道。
一锤定音。
派人通知霍霆山时,沙英顺带让卫兵调了辆马车过来,如今裴莺回厩置,不再如来时一般步行。
裴回舟一路送裴莺和孟灵儿到茶舍门口,待看见车厢质地上乘的马车,和马车旁那匹膘肥体壮、连马鬃都比普通骏马要顺滑的乌夜,心里最后一丝侥幸破灭。
好的衣裳料子砸钱能买来,但千里马难求,前朝有千金买马骨之事,可见其稀罕程度。
“大兄,我晚些再寻你。”裴莺低声说。
裴回舟神色复杂颔首,而后小声道:“莺莺小心那人一些,别和他走太近。”
裴莺眼皮子一跳,偷偷去看霍霆山。
这人长了对狗耳朵,估计是听见了。
但见他眉眼下压,目不斜视,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裴莺心头微松,莫名觉得他大抵不会计较。
马车回到厩置,霍霆山让人在大堂摆了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