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等在台阶下,都觉异样,“邓官人怎么没有来?”
仆从道:“官人不见你们。”
赵蘅诧异:“为什么,白天不是已经说好么?”
但再问什么,对方也不理他们,直接便进去了。
二人不知怎么回事,再要叫人,始终无人理睬;喊话又恐唐突,只好继续在门外干等。直到三更天,那邓先生才出来了,二人忙上前去。
邓怀波看了眼旁边的门从,有些责怪的意思,像在问他怎么还没有把人打发走。
他一路走到水边,赵蘅和玉行就一路跟着他走在栈桥上,“邓官人,是不是还有什么顾虑,任何事情总可以商量。”“就算反悔,总该让我们知道缘故。”
那邓怀波终于停下脚步,背对着冷月粼粼的湖面,脸上是一片结冰的黑影子。“二位,我邓某做海上生意,资金之巨,风险之高,非寻常可比。能一步步走到今天,靠的是没有一步行差踏错,靠的是以信为本。”
二人不明其意,“官人所言自然,我们行商自然也该以信为本,有言必行,不会让你承担无谓的风险。”
那邓怀波却冷冷道:“你们难道不是傅家养心药堂的人?那闹出人命的假麝香案难道不是你们所做?”
多年前一枚悬置高处的冷箭,忽然以一种阴沉的方式出匣,将人射杀。傅玉行霎那间无言可对。
整个湖面上都是走投无路的寂静。
栈桥尽头处的画船里飘出一个高声:“傅二少爷,你连家里人都能害死,别人怎么能信你不会在哪一天拖他下水呢?”
看到从画船上悠悠下来的男人,赵蘅就明白了这几日的遭遇都是拜谁所赐,未清算的积怨尽数勾了起来,“刘凤褚,那人命案子分明是你唆使陷害。”
刘凤褚不否认,轻笑一句:“那他做假药也是我陷害的?”
只这一个罪过,他们就再无翻身之地,他甚至不用费心。
刘凤褚转头对邓怀波道:“邓官人,这笔买卖咱俩之间倒是不妨聊聊。”
那二人上船,一路花分莲动地去了。
湖畔再次归于一种无言以对的寂静。
傅玉行哪怕什么也不做,只是站在那里,昔日所有的傲慢、轻狂,再一次化为今日的罡风从四面八方向他打过去。
赵蘅也无力,她此刻并不想面对傅玉行。无需别人来提醒她眼前这人都做过些什么。
她转身离开,留下傅玉行独自站在那晚的月下湖畔。
回去路上,两人一路无言。蔡旺生听罢他们这几日的遭遇,摇头不平,“这刘凤褚也太卑鄙了!”
红菱却在旁边嗑着瓜子,一把瓜子壳丢到簸箕里,“哼,说到底,还不是他傅玉行自作自受,当年自己种的孽,现在报应回他身上了。”
蔡文生用力拽拽她,给了个严厉的眼色,红菱也不在意,“我又没有说错!”
又问:“不过,刘凤褚和那个海商的生意做成了吗?”
赵蘅道:“他的药华而不实,邓怀波没有看上。”
红菱拍手道:“这还差不多,反正他也没落着好!”
蔡旺生担心道:“可我看,那刘凤褚的心思本来也不是在这笔生意上,他这回压根就是冲着你们来的。”
这点赵蘅也想到了,这件事过去,就怕那刘凤褚接下来还有什么阴招。
事实说明,姓刘的手段多年未变,但仍然有效。赵蘅和玉行很快发现,他们素日合作往来的众多药铺都对他们闭门谢却了。
不但不和他们收购成药,重要的是,连生药铺都不再把药材卖给二人。那些已经签过字立下单据的,宁愿把钱赔给他们,也不对他们松口。
二人又分头找遍了宣州城里所有的生熟药铺,但所有掌柜家的态度出奇一致,没有药,没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