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喆:“但那是个动作特技演员,他要演的是场跳海戏……”
她心念一动,突然转过头。
傅奇还站在不远处的角落里,盯着自己。
于是她微微一笑,招了招手。
面无表情的年轻人立刻过来了。
“你会游泳吗?”她问。
傅奇立刻答:“会。”
“那很好。”她将剧本扔进他怀里,“下面这场戏,你来演吧。”
傅奇一愣,但又想到池先生的一大帮手下都在这剧组里干活,于是惯性答了个“是”,才低下头看剧本。
他僵住了。
只见上面赫然写着:
【外景:海滩日】
【手下甲站在悬崖边,与沈妄撕打一番后坠海,被摔得粉身碎骨
。】
他抬起头:“陈小姐,这……”
松虞似笑非笑地说:“放心,我会让人给你买保险。”
傅奇:“……”
看着这短短一行字,他只觉得自己未必还有命赚那点保险钱。
而松虞低头,附在他耳边,轻声笑道;“就当是我送你的谢礼。”
她想,之前究竟是谁向池晏通风报信,拍下了她和江左的照片,答案显而易见。
她可以允许自己的身边有一只眼睛。但傅奇这样做,越界了。
*
松虞在片场是出了名的喜欢“保一条”。
即使表演完美,摄影完美,打光完美,她还是会想尽办法,劝说演员再多即兴演几条。
所以那天傅奇一共跳了十一次崖。
尽管动作特技组给他做了充分的安全措施——以现在的电影技术水平,演员已经很少会因为拍动作戏而出事。
但次次都是真跳。
就好像在玩蹦极,明知道只是在玩极限运动,照样会心悸,会腿软。
等到松虞终于说出“收工”二字的时候,傅奇只觉得自己好像从鬼门关里走了一圈回来,终于看到了劫后余生的日光。
他浑身湿透了,甚至没有力气去拆绑在身上的安全装置,只能僵立在原地,任人摆布。像一块在水里泡发了的木桩。
松虞慢慢走过来,对他说:“辛苦了,刚才你表现很不错,考虑以后转型做特技演员吗?”
傅奇头皮一僵:“……不必了。”
她笑了笑:“也是,你一向最忠心耿耿。”
又很亲切地说,“今天你帮了我大忙,别忘记让你老板给你发奖金。”
傅奇低下头:“不敢当。”
过了一会儿,松虞又淡淡道:“我知道你只是拿钱做事,夹在中间也很难办。但有些事情,要知道分寸。”
傅奇不敢说话。
他已经明白陈小姐其实是在借机敲打自己。
潮湿的海风吹着他的后背,粘稠的泥沙还沾了满身,整个人都有股海腥味。
而他一看到松虞的脸,就想到自己刚才受的罪:高空坠体时鼓胀的风,和落海时狂暴的海浪,一遍遍拍打他,冲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