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人揪着他的头发,又照着他的脸狠狠来了一下:“说话啊!怎么不说话!”
他被打得鼻青脸肿,根本看不清原本俊朗的面容。
但仍然倔强地一言不发,像一匹受伤的孤狼,冷冷地扫视过每个人。
“这小子的眼神还真是让人不舒服。”一个人小声道。
冷不丁,另一个声音响起来:“怕什么?这小子可是贫民窟里出来的,你们就是拿他当个沙包,也打不死他。”
其他人听到“沙包”一词,都哄笑成一片。
只有沈妄愣住了,因为他认出了这个倨傲……而熟悉的声音。
“小青?”他难以置信地喃喃道。
“啪!”
沈妄身边另一个人,又狠狠给他一巴掌。
“小青也是你叫的?!叫石小少爷!”
沈妄置若罔闻,只是僵硬地抬起头。
他满脸血污,眼睛高高肿起,死死地盯着面前骄矜的小少爷,他的兄弟,石青。
石青露出一个轻蔑的笑:“是啊,你就是我们家的一条狗而已,也配叫我的名字?”
“忍你好久了,就是当着爸爸的面,不好做得太明显。”他哼道,“喂,你们几个,好好教教他,到底该怎么做一条好狗。”
他使了个眼色,其他几个小孩子,又将沈妄的头踩在地上。
有人拿出了棍子,照着他瘦弱的脊背,狠狠砸下去。
另一个人不知从哪里,抽出一瓶
威士忌,兜头浇了他满脸。
沈妄始终神情麻木。
酒精混着血液,顺着肿胀的眼皮一直往下流淌。像凝固的、迟缓的恒河,像死亡。或许他也哭了。
特写停留在这个镜头,松虞却还没有喊卡。
本来她是打算到此为止,因为这场戏的收尾,需要另一个角色出场,也就是尤应梦所扮演的莲阿姨。但她此时还未进组。
当然,尤应梦在此处只是走个过场,后面补拍、剪辑和后期处理,不会影响整体的连贯性。
但此刻演到了高。潮,一种莫名难言的情绪,惊涛骇浪一般,也在松虞的心中翻滚。她切切实实觉得自己看到了什么,也抓到了什么。
一时热血上头,她突然站了起来,对张喆低声叮嘱了几句什么。
对方神情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
而松虞飞快地走进化妆间,换了一条轻盈的真丝吊带裙,静静地站到门口的帷幕背后。
——她决定亲自演完这场戏。
昏暗的光线,在污浊不堪的暗黄色帷幕上投下明灭不定的阴影。
缓缓地勾勒出一个窈窕诱人的弧度。
“你们在做什么?”她轻声问道。
演员们已经收到提示,知道摄影机还没有停。
于是他们狠狠捂住地上的沈妄的嘴,交换了一个惊慌失措的眼神。
石青嚅嚅道:“莲阿姨……”
葱白的手指,轻柔地挽起帷幕。
帷幕背后,隐隐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
这只手名贵得如同艺术品,本不该出现在如
此污浊的环境里。但此刻影影绰绰的光线下,画面又如同一幅戈雅的画像,有种难言的神性。
手指停在半空中。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