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既往的响晴天,云白得?透亮,晏在舒一早就到了,林教授没来,陈潋和动作指导紧跟着进?排练室,随后就是七八个浓妆艳抹的艺人,一进?门就特客气,鞠躬的鞠躬,套近乎的套近乎,唐甘看着这莺莺燕燕环肥燕瘦的,人都傻了。
这不靠谱的裴庭。
晏在舒试演的是女主角凯瑟丽娜,她对?此似乎没什么情绪,第一个走上?台,而?后就是紧锣密鼓的一轮面试。
面试一直持续到下午,后来又讨论了一些剧情内容,等到傍晚散场,一众人在排练室边上的料理店吃完饭,唐甘和晏在舒迎着街边散步,俩人对?视一眼。
默契地叹了口?气。
“怎么这些学艺术的,心气儿都这么高啊,跟他们一比,我糙得跟下里巴人似的。”
唐甘是二代?,但她是有实权且早早磨练过的二代?,没比唐老爹容易多少,因此特别不能理解这些既不想付出劳力?,也不想付出脑力?,就觉得?讲两句好听话就能钻到空子一飞冲天的人,飞哪儿去?脚下踏实吗?不怕摔死吗?有病吧。
“今天还仅仅是面试,就都这么有想法,一会儿对?试演片段有疑问,一会儿要改台词,一会儿埋怨词太密,”唐甘都要炸了,“有这么干活儿的吗?来干嘛呢,来面试还是指导工作呢!”
晏在舒顺顺她后背:“别气。”
说着别气,可晏在舒一回家,收到唐甘弹来的一条热搜,气就冲上?了天灵盖。
“我看你是疯了,”晏在舒用力?点?着平板,戴着耳机在跟电话里的裴庭说,“叫过来的都是些什么人?还没进?圈就想着先借这出话剧打造话题度,一个两个编的那些话像样吗?”
她指的是那些过来试镜,却不顾试镜要求,盛装打扮,一进?剧场就滴溜溜地转着眼珠,逮着剧院里的明星前辈一通合照的学生,嘴上?都说着有演出经验,在校成绩特漂亮,包各位满意,其实还在忙活着把照片传社交平台,附上?几句诸如“今日试镜,与邢老师倾谈,一见如故,期待后续合作”之类模棱两可引人浮想联翩的话。
底下一串儿水军,刷着“宝宝好美”,“宝宝要演话剧了吗?”“哇,一出道就跟邢老师这种?大咖合作,宝宝好优秀。”
真是。
晏在舒看着那些带国?家大剧院和邢老师tag的新闻,把屏幕戳得?都要冒烟儿了。
裴庭那头叽叽喳喳的,全是莺燕凑趣的闹腾劲儿,他懒懒说声:“边上?玩儿,这讲正事?呢,”而?后才换个地方,往沙发上?一靠,跟晏在舒说,“你要用人,我给你人,这有什么问题?我手上?的艺人要脸有脸,要身段有身段,还都是专业出身,你说的那些都是性格上?的瑕疵,谁没点?瑕疵?这跟你用人有关系吗?你们是找演员还是找婆家啊?”
晏在舒立刻怼一句回去:“你给的这些人,哪个算演员!讲一句台词吃八回螺丝,挑八个毛病,昨晚上?被迷魂汤灌瞎眼了是吧裴庭!”
裴庭在那沉默片刻,忽地笑了:“消消气,不值当?,被阿嬷知道又要挨罚了。”
“你少来,现在,立马,把你旗下这些艺人弄回去,明天要让我在剧院看到一个人,”晏在舒语气平静,“我砸了你公?司。”
“哎,”裴庭揉了揉下巴,“不至于,你们那体量,那规模,就用用新人得?了。他们还没正式出道,是骄躁是急功近利,但合同都捏我手里,那导演呢想怎么教怎么教,我不插手。要换那些老演员,那导演还能有半点?话语权?”
他好声好气劝:“这事?儿咱们双赢。演出结束了,我们公?司艺人有话题度,你顺利交差,不是两全其美吗?要再拖下去,这项目还得?再折一回,有哪个投资人能忍连演员都定不下来的班子?”
晏在舒听着这头头是道的说辞,手指不滑屏了,气也没那么盛了,反而?整个人都镇定下来,意有所指地说一句:“哥,你真是像个成熟的商人了。”
不像那个拖着捞网满小区里捞鱼招人嫌的小胖子了,也不像那个两天转三趟飞机,手里揣着冰淇淋跑一路跑到化掉,一手黏糊糊地站雍如菁跟前傻笑的大男孩了。
而?裴庭没应这话,话筒里有长久的沉默,直到柔腻的嬉笑声再度响起,他才很轻地呵笑了一声,挂了电话。
二十分钟后,唐甘来电说裴庭把人都撤回去了,问他俩是不是干架了。
晏在舒是往他心里戳了一刀,自己也没多痛快,算是自损八百。
***
裴庭那条路一断,晏在舒就需要通过其他法子找演员。先是让林教授向国?剧院的几位老师打了招呼,想问问在编演员中有没有合意向的,然而?现在是暑假,大多话剧演员档期都满,老师们很热心,收效却不多。
晏在舒只?好又给几个混圈的朋友发去消息,但裴庭像是跟她杠上?了,在圈里先撂了话,断了晏在舒的近路。
他俩是表兄妹,算起来同根同源,社交圈大半都是重叠的,因此朋友们谁也不想搅浑水,个个都避得?远远的。
晏在舒压着火,攒着账,没跟他掰扯,裴庭虽然不说人话,但投资人那事?也实打实戳到了晏在舒的神?经,她给唐甘发了条消息,问这场话剧的投资方是哪家公?司。
唐甘在忙,直到晚上?九点?才给她回电话。
“不是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