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凛看着刘仁手中的棉絮,凤眸深沉,不置可否。
刘仁将棉絮举起,对着烛火端详一阵,忽然笑了起来:“殿帅所想果然没错,这人正是死后被焚尸,还有人为了掩盖此事而动了手脚,恰恰弄巧成拙。”
长廷诧异:“此言何以见得?”
刘仁道:“不论人是生前还是死后被火焚烧,鼻腔中都会有烟灰进入,但若是死后被焚尸,尸体口齿紧闭,口中很难沾有大量灰烬,想来动手脚那人也是清楚这一点,才会将烟灰灌进尸体的口腔。但人若是生前被焚,口鼻中津液充斥,吸进来的烟灰便会黏结,此具焦尸的口鼻中却是干干爽爽,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只是另有一处疑点。”刘仁眉头微蹙起来,指了指焦尸拳缩的双手,“此人骨节偏粗,双手掌骨皆有骨痂,这一般是经年刻苦习练拳脚所致,可吴知府一个进士出身的文官……”
“吴中仁虽是文官,但确有武艺在身,此事并无疑点。”一直没作声的卫凛突然开口,打断了刘仁的话。
沈妙舟猛地一怔。
她记得分明,吴家阿叔向来有咳疾,根本不通武艺,爹爹还曾为他配药调理身体,怎会多年苦习拳脚?
眼前的尸首压根就不是吴家阿叔,是卫凛在有意遮掩!
这样想来,他应当早就知道此事,才会如此波澜不惊,还适时打断,他是如何得知的?难道他还查出了什么别的异样?
她忽地想起白日里在他值房看过的那封密函。
那密函上盖了大同锦衣卫的印鉴,内容极为简单,只有九个字——
“线索已得,活,不日必获。”
她原本还觉得摸不着头脑,如今看来,大同发来的密函,莫非……其上所指的,是吴中仁的真正下落?
沈妙舟越想越心惊,只觉心中隐隐浮起个念头,却又缺了些什么,一时辨不分明,不由得抬眼看过去。
卫凛似是心有所感,视线与她正正相对。
沈妙舟呼吸一窒。
卫凛勾了勾唇,漫不经心地移开眼,对刘仁道:“此案我已明了,不必再验,有劳行人。”
不待刘仁答话,他转头示意长廷,去将沈妙舟手中的尸格簿子取来。
刘仁愣了一下,很快笑道:“甚好甚好,这个时辰回去驿馆,老夫还能喝上两口烫好的小酒。”
沈妙舟现下脑子里一片混乱,也不想在此多留,默默收好木箱,洗过手,同刘仁一道由缇骑引着,走出了内衙大堂。
见他们转出仪门,卫凛沉声吩咐:“长廷,跟上去,看那个小仆去往何处。”
长廷领命,正要离开,忽然被叫住。
“慢着。”卫凛盯着沈妙舟身影消失的方向,凤眸中意味不明,“你留下,我亲自去。”
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