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太爷还在装病,看到那皮蛋瘦肉粥就知道是顾茵过来了。
他心焦不已,可惜现在自己书房前也是重兵把守,一只苍蝇都飞不出。
隆庆帝那边,他总算是多用了一些,且因为吃是热热粥汤,他隐隐作痛肠胃舒服了很多。用完他餍足地叹了口气,道“这粥口味醇厚香浓,也很特别,难怪有文老太爷粥名头。另外这狮子头,朕不喜欢浓油赤酱。”
太监应声,正要让人去把周掌柜捉起来,又听他接着道“不过手艺确实也是难得,军中将士辛苦了,这种口味重肉食他们应当喜欢,让这厨子给他们做饭去吧。”
太监又赞美一通圣上体恤下属,领命而去。
随后周掌柜被人带走,顾茵得了一把金瓜子,虽然心急也不敢表露什么。
就这样,顾茵就在文家待了下来。
隆庆帝吃精细,并不是一日三餐,而是一日好几餐,什么时候有兴致了,什么时候就要叫点心。
顾茵有家不能回,就住在大厨房旁边耳房里。
而且因为她是给皇帝做饭食,又是外来人,侍卫和太监都对她看很紧,现她和袁师傅早就认识,还把袁师傅分到另一个院子小厨房去了。
这种宛如坐牢生活一天天过去,顾茵完全不知道外头情况,又怕王氏他们担心自己,不觉就忧愁起来。
这日小皇帝又说要吃新东西,让顾茵自己想,她就开始做燕皮馄饨。
她近几日做饭都越做越慢,但因为做吃食格外符合小皇帝口味,也没人说她什么。
这天她更是特地又放慢了手脚,生火热锅就花了一刻钟,打燕皮时候就更别说了,本来就吃力活计,在特地放水后,打了一个时辰还没打好。
隆庆帝身边太监都过来问了,她连忙告罪道“民妇一心想给圣上做可口饭食,但是这些活计从前都有帮厨做,民妇人单力薄,实在是”
打肉皮这种粗重活,能有幸被皇帝带出来、平素里也是位高权重太监也做不来。至于侍卫,那能带到近皇帝身,更都是勋贵世家子弟出身,平素里他们也就敬着皇帝,对其他宫人都不屑一顾,连在厨房里把守,他们都嫌弃油烟味大,非必要不进来。
让他们来帮这个干瘪黑丑厨娘做活计,那自然是更没人愿意。
顾茵想就是让他们找个人进来,即便是文家下人,她也能知道一些消息。
但让他失望是,那尚膳太监最后还是没让文家下人进来文老太爷身份敏感,一直称病,文家下人都已经被看管起来了,顾茵又和文家有旧,谁能放文家人进来和她接触
最后那尚善太监陪着笑脸去求了侍卫,没多久就带了个人过来。
那是个脸上有一块巨大深褐色胎记青年男子,他身形十分高大,却只敢瑟缩着身子,神情很是怯懦,走路还一高一低。
他是文家没了下人后,侍卫们在外头寻摸过来做粗活男人。
当然不是随便寻摸,这男人不止跛脚,还又聋又哑,侍卫们在他背后敲锣、甚至挥刀,他丝毫不为所动。后头一众侍卫又对他拳打脚踢,打了足足两刻钟他们都是练武之人,最知道打哪里不会让人重伤,却足够疼。这青年被打又是抱头又是连连拱手求饶,确实是一点儿声响都不出。
确认他是残疾之人,侍卫们才敢放心留他在文家。
“这也太寒碜了,”尚善太监很不满,却又不敢表现出什么,“到底是要给圣上做吃食啊”
侍卫狎笑道“那厨娘又黑又干瘪,这聋哑和她一起岂不正好公公也别挑三拣四,不让他来做,难道让我们这些陪圣上出生入死近身侍卫来做再说只是在厨房里做粗活,又不是去圣上面前服侍。”
尚膳太监这才没话说,只能把人领走。
顾茵在厨房里手上活计不停,心却已经飞到了外头。
等看到尚膳太监把人领来,她面上一喜迎出去。
然而让他失望是,眼前男人既陌生,居然还是不能说话,见了她拱手行礼,口中嗬嗬作响。
等到听尚膳太监说男人还是聋子,她更是失望地无以复加,只能先用动作指挥她照着自己模样打肉皮。好在他力气还是有,没多会儿就把肉皮打好了,总算是没误会了小皇帝吃饭时辰。
那燕皮馄饨得过老太爷赞誉,只是觉得工序麻烦,后头没再让顾茵做。
小皇帝吃着也喜欢,他却没那么多顾忌,让顾茵明早再做这个。
那青年男人也被留下来打下手,因为他是聋哑,侍卫就没把他和顾茵隔开,只让他们都守在大厨房里。
顾茵郁闷地看着他叹了口气。就算不能告诉她外头消息,好歹带个齐全人来啊。哪怕只是哑巴或者只是聋子呢起码能交流一下,好几天没和人说上话,她真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