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李鉴抬眼笑道,“我人既来了,郡主还要雍昌侯的虎符吗?”
林霁华垂眼,思量一刻,挥手遣退暗处的弓弩手,回身对女使道:“差人去叫那厮收手。”言罢,她再向李鉴行礼,道:“殿下受惊了。”
“郡主请。”
待将林霁华与弓弩手都送出署门,秦镜如才从一群金吾卫里探出头,长长松了口气。李鉴以手阖门,回过身,蹙眉望向孟汀。孟汀收刀入鞘,附身熄灭了香炉火,再抬眼看他。二人隔着院落,一时相对无言。
一瞬间,李鉴倒了下去。
负子第九
手被人握着。
李鉴没有立即睁开眼。他嗅到衾被间让人安心的杜衡香,小心地勾起手指回握了一下,才哑着声道:“水。”
“醒了?”孟汀俯下身,架着李鉴坐起来。他想将手抽出去拿勺喂他,但李鉴抓得很紧。他便不动声色地将青瓷碗递到李鉴唇边,抵着碗底缓缓逼他将一碗陈皮煮白水都喝下,抬袖抹去人嘴角溢出的水痕。
李鉴半垂着眼看他,问:“我睡多久了?”
“三个时辰不到。宫中太医来看过了,我已让人按老方子去抓药。钱阁老也在外头。”孟汀将碗放下,“殿下有力气见他吗?”
“有。”
孟汀欲起身去请,李鉴还是不放手。他的意识回笼了些,装作天真地瞧着孟汀,问的话里带着些别有用心的钩子:“怎么还留着我的老方子?”
“这不是臣子本分么。”孟汀瞥了他一眼,“殿下松手吧,钱阁老在外头已等许久了。”
还臣子本分。
李鉴嘁了声,连带着又咳了一阵。钱语洋走进来,见状又给他端了一碗白汤,坐到他身侧,要将水舀给他喝。
“不必,先生”李鉴缓了一阵,双手接过瓷碗,“学生自己来。”
“上次见殿下,殿下将铁刃搁于老臣颈侧,也不叫我先生。”钱语洋看他饮水,淡声道,“你的谋划,子觅与镜如前后都与老臣讲过,老臣大概已听明白了。殿下算了归涯司,算了端王,也算了老臣。唯独一个变数,就是雍昌侯。”
“我不敢将他放在我局中。”李鉴斟酌片刻,低声道,“他权柄在握,我聊无所有,不足以为谋。况且,我被传病死两年,我父皇若真有意让他顾命、保全我,他那时不会不来见我。”
“殿下觉得他应如何做?”
“若父皇已属意,他应查留言所起,再替我父皇做眼与手,只身打马赴江陵。”李鉴道,“至少,他要来亲自确认我的生死。但他只给我发了书信。我怕是旁人的计谋,一封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