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燕京的长史在别驾一侧道,“巡抚与总督总算安顿下来了,麻烦的还在后头。”
“都是那群废物!”别驾骂道,“这点小事难道不能压下去吗?圣人这回知道了,多半对我们要指摘几句。虽说圣人年少,那年少才气盛啊,万一将我们同那空印案”
“莫急莫急。今天来的,到底不是圣人。”
别驾掀起袍子跪下来,看了燕京长史一眼,道:“你见过陛下吗?”
“没有。”长史一愣,“还有,你跪什么?那领头的使者,论阶品与你我相仿,虽说是长安来的,倒也不必”
“你没见过陛下,一会看到那位大人的面孔,便算是见了六七了。”别驾意味深长地一笑。那长史心头一惊,急忙随着他跪下来,引颈等着车驾,却是只见遥遥一骑黄尘,几匹快马朝城门处奔来。
为首一匹青骢当先,至城门前时被骑马者一勒,发出高亢的嘶鸣。从马上跳下一人,身材劲瘦,面颊仍带尘土,眉若远山,眼稍略有些上挑,却不是含情目,凛凛然有剑意。
“这大抵就是那位大人。”那燕京长史对身旁人低语。
“布政使何在?”李群青问。
原是个青年女子。
“这”别驾起身,拱手道,“想必是在同巡抚相谈,大人可一会入见。”
“我现在便要见。”李群青一哂,“我已同巡抚禀明,视察过流民营后,无论如何都要亲见布政使。”
她心中知道,按约定,此时巡抚已然离开燕京,回到其所驻守的真定。若不出大岔子,面前这个人是在拦她的路。
“按照礼数,还应当通报布政使司,待到批复下来,再定入见的日子,到时派人来请你。”那长史大着胆子起身道,“大人,别说是你,我这当地做官的,要见他一面也得是这样。要不,现在驿馆歇一歇,鄙人替你们一行接风洗尘”
眼前寒光一闪,他还未反应过来,一柄长剑已经架在脖子上。
“我再问一遍,我要见布政使大人,能否即刻入见。”李群青看着他哆嗦,扬起手中白玉牌道,“圣人有令,敢妨碍此事者,杀无赦。”
她话音刚落,听到一人高声喝道:“何人持剑于南门?我乃直隶布政使,崔宇杨。”
李群青握剑的手紧了紧,面上依旧淡然,收剑回鞘,朝对方施礼。
“我乃新到任的冀州长史,下官见过大人。”她道,“姑苏林氏,林鸦。”
“你想知道什么?”
“不是我想,是陛下。”李群青快步跟在崔宇杨身后,“直隶隐瞒流民之事,本就不妥,难道大人打算”
崔宇杨猛地回身,李群青退后一步,躬身作揖道:“还请大人,识时务。”
“这轮不到你教我。你祖父在时,我就已经在地方做知州了。”崔宇杨垂眼看着她,“不必多礼了,小李大人。”
李群青惊得抬头,崔宇杨却已转过身去,推开自己厅堂的门,于桌前坐下。李群青跟着进去,迟疑片刻,坐到他案前,他也没有再阻拦,自身后书柜中抽出不少卷宗,一件件展开,推到桌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