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长欢收回视线,缓了会儿后在护士的帮助下坐起身。
因为输液的关系,她左手的袖子被卷起挽到了手肘的位置,露出的一截洁白手臂上,突兀地有一块青紫痕迹。
护士测了测她的体温,就又端着托盘出去了。
她刚一出去,聂曼霜和林文玹立刻就一前一后地进来了。
聂长欢立刻不动声色地将袖子放了下来。
她仰起苍白的小脸,朝两人乖乖一笑:“姑父,姑姑。”
她生怕他们觉得自己麻烦,所以笑容里免不了带着两分讨好。
聂曼霜盯了一眼她,想着柳懿和聂长欢这两母女最近的遭遇,眼睛忍不住红了。
她将林文玹带来的汤用碗倒出来,也没说别的什么,就拿着汤勺举在聂长欢嘴边:“张嘴。”
聂长欢乖乖张嘴喝了,聂曼霜像赌气似的,一连给她喂了几口,聂长欢都默默喝了。
聂曼霜却将勺子一摔,将碗重重地往旁边桌子上一放。
聂长欢睫毛一颤,强撑着笑了笑,赶紧说:“姑姑,对不……”
“长欢,我是你姑姑。”聂曼霜偏头抹了抹自己潮湿的眼睛,哽咽着说,“都这种时候了,姑姑想听的不是你的道歉。”
聂曼霜转过头来,看着聂长欢憔悴苍白却又一直笑着讨好的脸,一时心疼不已,一把将聂长欢抱进自己怀中:“长欢,姑姑知道你很痛也很难受,姑姑抱着你,你哭出来吧,别再笑了好不好?”
话说到最后,聂曼霜自己先哭出了声。
林文玹也眼眶酸涩地侧过了身。
聂长欢靠在聂曼霜肩头,努力扯了扯唇,但视线却不听话地模糊了,眼泪一颗又一颗地砸落。
一直紧绷的情绪和身体,在这一刻才终于真正地放松下来,聂长欢反而觉得撑不住了,没多久就沉沉睡了过去。
聂曼霜轻轻地托起聂长欢的手,将她可以用袖子遮住的青紫痕迹看了又看,最后实在忍不住,快步出了病房。
林文玹追了出来。
聂曼霜的脑袋靠在他胸膛上,呜咽着哭起来:“你说这是得多毒的小姑娘,才能下这么狠的手啊!”
林文玹修竹一样站着,为人师表一身正气的他对此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聂曼霜哭够了,最后一抹眼泪,恨恨地说:“不行,我既然把长欢带来鲸城,就不能让她被人这么欺负!哪怕无论是唐家还是盛家,都不是我能惹得起的,我也一定得让这两个小姑娘付出代价!”
林文玹默了默:“可总得顾及唐斯淮,欢欢这次能有惊无险地回来,总归是因为他。”
想到唐斯淮浑身湿透的抱着聂长欢出现在医院的场景,聂曼霜一时头疼不已。
她有些烦躁地抓了把自己的长卷发:“让我再想想吧,反正这次的事情,我绝不会就这样算了!”
林文玹本想劝,可一想到聂长欢的模样,最后只是说:“我今早上在楼下碰到了傅三少身边的陈焰川,看样子傅三少的眼睛像是又出了大问题,我们既然过来了,按照礼数也该过去看看。”
“这么巧?”虽然前天林文玹打电话给他,他并没有在电话里答应帮着去找聂长欢,但聂曼霜默了默还是说,“是该去看看,这就去。”
……
聂长欢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她在医院的第三天早上了。
暴雨过后,阳光照射在被暴雨冲刷过后的万物上,已经有夏天那种草木葱茏的味道,但空气里很潮湿。
那种潮湿感混合着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让聂长欢沉闷得打不起精神,缓了好一会儿才又重新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