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留下沈寒春气得捏紧了拳头。
下人们从前唤她“春姑娘”,那就是认她做半个主子,如今再唤她“沈姑娘”,都知道英国公府姓武,这就是突然把她架到客人的位置上了。
武重,好个武重,真和武青意是一对亲父子一样的冷心冷情,狼心狗肺
沈寒春嚯的站起身,但脑海内又浮现起那双无甚感情的狭长眼睛,她膝头软,又噗通一声坐了下来。
正院里,孩子们喊完了人,王氏说完了自家婆媳的事儿,自然问起武重父子这些年的境遇。
这事儿武青意之前已经都在路上交代过了,但是他们父子日常不在一处,境遇自然也不同。
而且王氏有心要让武重多说说话。她家小野从前还不会说话呢,练到现在说话也很流畅了。
如今也就王氏能逼着武重多开口了,在一家子期盼的眼神中,武重张嘴了。
“其实也没啥,一开始做小旗,一年后又升、升任了总旗三年前,升了千总。”提到过去未受伤前的那段过去,武重脸上展露出了另一种自信的风采,但说到此处他忍不住叹息,眼神一黯“可惜可惜后来受了重伤。”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他又咳嗽起来。
王氏给他捋着背顺气,武安跳下椅子给他端水,顾野则从自己的小荷包里拿了个无核的梅子干,喂到武重嘴边。
武重顺过了气,喝了小儿子端的水,吃了个大孙子喂的梅子干,脸上也带起了笑,接着道“受伤后,听闻坝头村洪水,中了风,就到如今了。如今的好日子,还是靠青意。”
武青意立刻道“爹这是说的不对,您是为了就陛下才受的伤。”
正元帝之前的意思就是把国公位给武青意,另外封个侯爵给武重。
一门两父子,一个国公一个侯爵,实在是烈火烹油,武青意这才跪求着让他收回成命,只把国公封给武爹。
“唉,大郎说的对”王氏笑道,“戏文里咋说的,这叫救驾之功你这伤可不是白受的,咱家的功劳也有你一半。”
察觉到孩子们濡慕的眼神,武重心中郁结一扫而空,还罕见地昂了昂下巴,自豪道“那是,当年青意可不如我。”
一家子说笑了半天,王氏把手往武重面前一伸。
当着几个孩子的面,怪让人不好意思的。武重老脸一红,还是把手覆了上去。
王氏疑惑地说你干啥,又把他的手拍掉,说“拿钱啊”
得,合着是要那个。
武重看他一眼,让人把送来了家里的库房钥匙。
王氏揣起库房钥匙,拉起顾茵就走。
被下人引着去库房的路上,王氏还同顾茵耳语道“大丫,咱家真达了。往后这钥匙就你收着。你不是想开新店你拿着银钱自己买,看中哪里买哪里”
在寒山镇的时候,她就想着要给顾茵买个铺子。
虽然那会儿是为了给儿媳妇添产业,好再嫁,眼下自然不是为了再嫁,但王氏是个重诺的人,一直把这件事记挂在心里。
英国公府开府没多久,武重和武青意父子也不是讲究人,家里的金银珠宝就都堆在一个大库房里。
看到一个个到人小腿高的大箱子把开阔的库房堆得满满当当,王氏眉开眼笑,忍到让下人下去了,她才笑出了声,豪气干云道“娘刚说的不对,这么些好东西,买一间哪儿够你喜欢的都买,买它一条街”
顾茵也跟着笑。哪儿有人不喜欢银钱呢自家再不用为生计愁,那真的是再好不过的事。
王氏说完就去开箱子了,第一箱是各色珠宝,她抓了个大金镯子就往顾茵手上套,第二箱子是大件古董,她不懂分辨,就让顾茵自己看,让她挑喜欢的放自己屋里。第三箱子是字画卷轴,王氏没动。第四箱是一些纸张黄的书,她就说回头都塞武安屋里去。第五箱是布匹料子,她选了个颜色好看的,说回头给顾茵裁新衣。
接着第六箱,第七箱一口气开了泰半,王氏汗都出来了,奇怪地嘟囔道“金银呢难道家里就没有能直接花用的”
自然是有的,最后一摞叠在一起的、个头小一些的箱子,最上头的一个里头装着的就是一箱子银元宝。
王氏又笑起来,再开下头的然后她脸上的笑就戛然而止。
第二箱装的是金元宝,但是空了一大半,只剩不到两层。
其他几个箱子更惊人,居然是空的
王氏一口气把剩下的十来个全开了,脸黑的比锅底还黑,拉着顾茵回了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