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桐仁静静坐在沙上,勾着腰,半低着头。
他没有穿鞋,赤裸的双脚塌在毛毯上,脚边倒着一个药瓶,瓶口洒落了几颗白色药片。
顾寅目色沉沉,直接走进房间来到朴桐仁身边。
弯腰捡起药瓶。
“利培酮”的成分。治疗焦虑和妄想等等的
李敦敦看到顾寅来了,急不可耐地想要分享他的现“哥哥哥哥,你看,他好奇怪哦,我一直以为他是姐姐,没想到他是哥哥,早知道我才不要和他一起玩呢,好恶心哦。”
朴桐仁毫无反应。
换了一种装扮,好像连人格都换了,看不到听不到外界的一切似的,麻木地坐在沙上。
门口那位客人愤愤道“就算是小孩子,也不能说出这样伤人的话吧”
把想要拨弄朴桐仁浴袍的李敦敦拉到一边,再把手里的药瓶放到茶几上,顾寅抓起沙上一块薄毯,把呆坐着的朴桐仁包了起来。
门口的几只土拨鼠见了,议论的更加大声了。
顾寅侧身,目色冰冷,笑吟吟地看着门外的客人,说“你们很闲吗”
几只土拨鼠“”
不知道谁把这事通知给了梅老爷子,被张婶搀扶,梅老爷子拄着拐杖亲自过来了这边。
一群客人看到梅老爷子气势汹汹,背上都是一凉,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目光往屋里一扫,梅老爷子声音洪亮“朴先生是我请到家里久住的客人,怎么,你们几个,是很想跟朴先生交个朋友”
虽然素来和蔼可亲,可一旦摆出威严气势,那种上位者的压迫力立刻就吓得几个客人起了一身冷汗。
“没有没有,我们只是都看过朴先生的电影,没想到能见到真人,一时激动到失态了。”
梅老爷子“既然知道是失态”
几个人明白过来,连连鞠躬道歉“朴先生,抱歉,打扰您休息了,您先休息,我们先不打扰了,等您休息好了,我们再过来跟您重新道歉,我们先走了,您跟老爷子聊哈”
一溜烟的,全都跑了。
梅老爷子看到李敦敦的表情,就知道这小孩说话从来不过脑子,暗示了张婶,让张婶把李敦敦也带走了。
顿时,房间内外只剩下顾寅、谢奚、朴桐仁和老爷子四个人。
顾寅和梅老爷子四目相对,梅老爷子挥挥手,对顾寅说“你也走吧。”
顾寅没急着走,他把薄毯给朴桐仁盖好,松了手,低下头,在表情呆滞的朴桐仁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
“虽然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我记得你。”顾寅报出了一个剧场的名字“你是那个实习生吧,我说你唱花旦也会很好听的那个”
朴桐仁的眼睛骤然就被点燃了,他抬起头,震惊地看着顾寅。但刚抬起头,又立刻低下头,不太敢直视似的躲进薄毯里,把一张脸遮的严严实实。
顾寅“”
本来顾寅对朴桐仁的身份也没有头绪,但他后来想了很久,从记忆深处挖掘出了很多年前的一桩往事。
顾妹妹生日。
那阵子顾妹妹沉迷戏曲文化,生日缠着顾寅带她去看戏,他们去了一个剧院,看了一场戏。
戏剧散场,顾妹妹去洗手间,顾寅在门口等待时,看到了一个被安排打扫卫生的实习生。
实习生是个高瘦的男孩子,好像做错了什么事,低垂着头一声不吭,任凭一群员工嘲讽他。
可是细细一听,原来几个员工嘲讽的是他的脸。
实习生的脸上有一块很明显的胎记,盖了半张脸。员工们冷嘲热讽,笑话这样还想唱花旦当名角呢。
嘲讽后还觉得不够,逼着他开口说话。他被逼得没有办法,双目无神,麻木地道着歉。
顾寅一个没忍住,说了一句“我觉得他的声音很好听。”
所有人都看向顾寅。
顾寅索性就多说了几句“戏曲演员要化那么浓的妆,到了舞台上,每一位都很好看,在舞台上闪闪光。你的声音很好听,五官也好看,无论是唱花旦还是唱什么,一定都会成功的,加油吧。”
后来,顾妹妹对戏曲的兴趣迅被其他爱好替代,顾寅的事业也进入了新的高度,再也没有去过那个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