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所见所闻告诉蔺闻惜。
电话里,蔺闻惜沉默好久。
他叹着气,工作带来的疲惫与情绪上的压力,让这个年长者语气艰涩。
“蔺楚熙,我想,我们必须要和冬霁谈一谈。”
蔺楚熙“啊”了一声。
他犹疑不决,“你要怎么说?”
蔺闻惜的语气平直:“当然不是说你我重生的事,也不是说,我们已经知道他真实年龄的事。”
换位思考。
一个九岁的孩子听到这样荒诞的说法,第一反应是什么?
蔺闻惜已经能想出几种可能:一,冬霁再也不愿意和他们见面,因为他恐惧自己的秘密被发现;二,冬霁会跑,跑到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三……
总之,都是不好的。
并非蔺闻惜杞人忧天。
一个深深的困惑,曾如悬日般,高挂于他的前世后半生。
蔺闻惜不明白,为什么冬霁在死前要对他说出自己藏了一生的秘密?
他左思右想。
倘若将冬霁往坏处想,那便是他刻意如此,他知晓蔺闻惜的弱点,明白他道德感高,若知晓纠缠十年的对手年龄虚假,与他相识相处,尚未成年……他会为此困扰一生。
逻辑看似合理。
可蔺闻惜认为不是的。
他见过冬霁在缄默无声时凝视他的目光。
一句话不说时,冬霁脸上的神情依旧讥诮冷漠,充斥着旁人眼中的威严艳丽。
但蔺闻惜分明辨出,冬霁瞳孔里隐隐藏着的哀色。
十年时光。
被欺骗足足四次后,蔺闻惜铁石心肠。
他认定,冬霁望向他的视线里,再多的情感波动都是虚假的,都是他为了扰乱他的心志,刻意如此。
冬霁是当之无愧的恶人,因而,合该如此,得到他厌恶深恨的评价。
蔺闻惜恍惚。
他抽丝剥茧,回忆着上辈子,有多少次,冬霁看着他,无言之际,面上冷酷,眸中哀切。
……
他记不清了。
唯有一次,印象极深,是蔺楚熙被冬霁亲手送进监狱。
法庭之上,蔺楚熙大骂着冬霁的狼心狗肺。他这个浑人弟弟爱憎分明,爱一个人时,捧出真心,绝不允许谁说坏话;恨一个人时,又是那样的尖酸刻薄,当得起藐视法庭的罪名。
冬霁一声不吭。
他没有掉泪,甚至,只是单纯的面无表情。
蔺闻惜见过冬霁最青涩柔软的一面,锦绣市半年时光里,他与他抵足同眠,同吃同住,清楚了解这人的神情变化。
法庭之上,他忍不住观察。
倏忽,蔺闻惜怔怔,他发现,冬霁看着蔺楚熙的眼神,带着哀色。
最后,蔺闻惜申请了法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