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跟锥著的地面已经潮瞭,湿漉漉地,留下她似乎又往前半步的足迹。
鬱理盯著周敬航眼睛。
奇异地,向来隻对她表露“离我远点”和“你有病没病”的傲慢男人竟然避开她的目光。
但也隻有那麽一两秒,不,或许比一两秒更短暂。
周敬航再迎上她挑衅眼尾时,脸色沉冷,眉目却被极寒月光扫得清绝:“难道我应该感谢你?”
“不用。”
鬱理弯出笑,在他伸手制止之前,把他肩上几点单薄零星的雪花拂掉,指腹捻瞭捻。
“你和雪很像。美丽,冰冷,脆弱,让人喜欢又讨厌。”她微笑起来:“但你丢瞭我一把伞,这让我非常、非常生气。所以下次见面,我希望你对我展现更多的善意。”
从头到尾,周敬航隻对她说瞭一句话。八个字,大概是他对她最大的耐心。
她彬彬有礼地点瞭下头,鞋尖一转,背过他下瞭台阶。司机耐心地打著双闪,风裡有稀疏的落叶声。
梅赛德斯s系列性能逼人,价格同样令人望尘莫及。她坐上车,冻到森白僵硬的手指抵著暖风口微微活动。
周敬航目送跑车绝尘而去。
奇怪。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追出来,不知道为什麽要牵头攒局,来一个过去绝对不会来的酒吧。
更不知道为什麽长裤口袋静静躺著两枚不属于他的东西。
一支黑色镜面zippo,一个蝴蝶尾戒。
他厌恶缺乏逻辑的所有事情,于是这一刻心底油然而生的厌恶感将他淹没吞噬。
真是好没道理的事情。
没道理对她上心,没道理在意她加瞭别人的微信,没道理得知她故意在别人面前磕磕碰碰讲中文,在自己眼前却相对流利,那一刻産生足以让他理智错乱且不合时宜的庆幸。
年轻男人天生睫毛密长,微垂下眼时,原本捉摸不透的目光愈发探究不明。
他身侧安静站著个垃圾桶,走过去不花费三秒钟时间,把打火机和戒指扔进去毁尸灭迹隻需要一秒钟。
但他实在不想欠她除瞭一把伞以外的更多。
周敬航没有回酒吧,微信和几个人说自己走瞭,点火倒车时手机一通震动,他没心思看消息。
第二天早上学校没课,下午有一场实验操作,本校及外聘教授亲自莅临指导,作为本院成绩和长相一样杰出的周敬航备受八方瞩目。一身清峻单薄的白色实验服披在身上,口罩戴在脸上,对所有批评和赞赏照单全收。
和他同个实验室的师兄点瞭两杯深黑零糖,歪歪斜斜地靠著墙壁。一杯咬著吸管续命,冰凉搅出微鸣。他把另一杯递给周敬航,目光往外梭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