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老人喃喃道:“我这一生,做过许多荒唐事,十岁练剑,十五岁入驭气,十八岁入入微,二十入逍遥,二十五岁便破逍遥入神罗天通,被誉为千百年难遇的剑仙大才。”
“初出江湖,便在千万人注视之下,一剑斩断春澜潮头,二十四岁去离泉岛一剑挑飞赵师秀的沥泉枪,致使其道心破碎,三十岁,孤身入西域,与拓跋隼大战三天三夜,尽兴而归,三十五岁便自称无敌于天下。”
“四大仙人,唯我是那人间真仙,后来青州相遇一红衣,即使百花开尽不及她人间一颦,可这傻女人,趁我熟睡之时,拿着苍芥子一剑洞穿胸膛,我自诩这剑道魁,可到头来却连自己的佩剑都未有感知。”
“我去青羊宫,向赵永清讨要续命仙丹,可还没到贺州,她便没了气息,临死前,她说她不喜欢天隔一方,死在我怀里,也算是不枉她人间一趟。”
“她出生江南,青州州府之女,唤作黎芦,我俩私定终生却遭她爹娘反对,这女人倒是想了个如此蠢办法,避那相思之苦,却不想当真是害惨了我。”
“这世间沉浮,不过一叶之舟,水中飘摇,转眼便烟消云散,小子,你比老夫要来得有幸,我与怀钰这丫头有缘,我愿教她,你这世子,有她也才能做得稳当。”
袁北庭眼角一怔,微微一叹,以往剑仙徐玄参的种种飞剑于空的事迹,即使是不过刚刚走地的娃娃都会有人说与他听,可这几十年里,物是人非,往事都已模糊不堪,却不想这心间悲痛却是令眼前这老者如此憔悴。
真是应了剑仙吕祖那句古话,须知物外烟霞客,不是尘中磨镜人。
徐玄参自嘲道:“当年老夫一心想做如吕祖那般人物,着那些个什么剑招,剑势挥上个千遍万遍,就那飞剑取人头之技就让老夫喜欢的很,却不想被赵湘云骂我有剑无道。”
“可看着赵湘云林中一曲碧离,那样的凡出尘,加上黎芦那一剑,致我心中剑心破碎,境界跌入逍遥,可现在想来,这剑招、剑势,还有那什么狗屁剑道,不都是老夫手中的剑?当真是有些后悔。”
袁北庭轻叹一声,水过缓慢,大船不过将将靠近那湖中小岛,船上一众看着此时的老剑仙,不由得心里皆是一酸,除了那无忧,倒是无愧于名,当真无忧。
徐玄参回过身来,看向张怀钰,一笑:”你这小女娃,聪明机灵,老夫喜欢,老夫教你习剑,也不求你唤我一师父,只要别以后让这小子欺负就好。”
张怀钰此时眼中已是一片动容,这一路来,老剑仙虽时常耍着无赖,对她却是一片真心,不说其他,就那握剑之姿,都是老剑仙手把手的教着。
从望剑山庄至此不过十日,她已能将那剑招耍的有模有样,对此,她心里早是满怀感激。
“师父。”张怀钰终是忍不住,轻唤一声。
徐玄参一愣,接着仰天大笑一声:“芦儿,我有徒儿了!”,似欣喜似悲怆。
大笑过后,老剑仙扭头看向袁北庭。
“小子,老夫耍得把戏,你可看好了!”
说着,徐玄参转过身去,一脚踏出船头,仰豪迈大笑道:“剑起星奔万里姝,风雷时逐雨声屠。临江湖中非人在,何事高吟仙人诛!小子,且看老夫一剑拦江!”
背对大船以及那桃花柳,没了手中的苍芥子,没了年轻时的玉树临风,只剩下一身破袄,万里悲空,转身轻描淡写一剑一挥。
赵湘云说我有剑无道,我徐玄参要甚剑道,手中长剑,即吾仙人之道!
初始,无人瞧见那一剑风采,只觉得索然无味,甚那临江湖上拂过的微风都能掀起波澜,而此剑,却无溅起半点水花。
却不过瞬间。
轰然一声,那临江湖水被一剑劈开,之大两百丈有余,湖中小岛,礁飞石碎,湖水断流于那一剑之下,不敢半点飞越。
徐玄参转身立于船头,手中剑抛给袁北庭,背手入船舱而去。
“东山东畔忽相逢,握手丁宁语似钟。剑术已成君把去,有蛟龙处斩蛟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