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扬起唇角:“好!”
虎宝蹦跳着拉过泰芬珠的手:“额娘,我的肉呢?”
泰芬珠笑道:“在灶上,额娘让人给你端,饿了吧?”
虎宝连忙喊道:“不是,阿玛饿了,阿玛要吃。”
胤禛无奈地笑看向儿子,他就说他们要去吃饭而已,虎宝眨眨眼得意地望着胤禛,胤禛笑道:“对,我要尝尝你的炖肉好吃吗?”
虎宝骄傲道:“肯定好吃!”
用过晚膳,虎宝睡下,胤禛穿着里衣半靠在床头,等泰芬珠坐到床边儿,胤禛抿抿唇,问道:“你最近与三嫂有往来吗?”
泰芬珠回想了一下,摇头:“自从正月赴宴的时候频频见到她,之后就是给太后娘娘请安时会碰一面,也基本不说话,三嫂怀孕了,大格格的身子却总也不见好,她这一年多的时间出来都少,不像以前一样喜欢串门。”
胤禛叹口气:“汗阿玛把我调到了刑部,把三哥放到了律例馆,律例馆就是负责制定法令的,我这段时间与三哥来往也多些,他和徐秉义打得火热,徐秉义今年刚刚被任命为律例馆的总裁,昆山三徐你知道吧?”
泰芬珠点头:“参加宴会的时候听人提起过徐秉义最近几年很得汗阿玛重用,我记得十年前徐秉义的弟弟徐元文就逝世了,大约七八年前他兄长徐乾学也没了,昆家三徐就剩下了他一个。”
徐秉义前年管过詹事府,詹事府就是胤礽这个太子的下属机构,里头的官儿胤礽可以光明正大的派遣。胤礽与胤禔的事儿早就连各家夫人都心知肚明,徐秉义这个人自然也会被大家关注。
胤禛挑眉:“你知不知道他那俩兄弟是因为什么逝世的?”
泰芬珠叹道:“我有所耳闻,是傅腊塔上表弹劾徐乾学与徐元文,说他们纵容家中子弟在二十九年那会儿的淮州徐州饥荒中为己谋利,徐元文被罢官回家后第二年就病死了。”
胤禛轻笑出声:“傅腊塔姓伊尔根觉罗,他的额娘还是纳兰明珠的族妹,也算是明珠的外甥,徐乾学与佛伦有过节,郭琇就是徐乾学的门生。我是越琢磨越觉得当初郭琇的那弹劾明珠的奏折压根不是出于什么公心,索额图同样一手遮天啊,徐乾学与索额图的关系可是不错的,不过想想也正常,他们都与明珠不对付,两人勾搭到一起倒也寻常。”
泰芬珠叹息:“这可真够乱的。”
胤禛轻哼一声:“这算什么乱?无非就是徐乾学指示郭琇把明珠搞回了家,然后明珠指挥傅腊塔把徐家二人给弄走了,我估摸汗阿玛是认为得平衡,不能只压一边嘛。这些事情说白了就是一回事儿,什么傅腊塔公正为民?不知道的估计还真觉得他是愤恨徐家子弟大发饥荒财呢!瞧瞧人家的出身和那几年朝堂的事儿,一目了然,底下的人相信下就算了,咱们这些人谁会搭理这种公正为民?”
泰芬珠叹了口气,没说话,只是上了床给自己搭上被子,胤禛把话又转了回来:“这昆山三徐的舅舅是顾炎武,顾炎武是明朝遗民,一个真正的大儒,也就是有这个舅舅的名声作保,汗阿玛为了拉拢汉族士绅的人心,对于徐乾学的品行不端放任子弟才多有宽纵,可他自以为有金刚护身,直接掺和到了明珠与索额图的党争里,又是在靳辅治河之争正激烈的当口,他能在之后平安回家都是邀天之幸了。”
泰芬珠认真道:“我也听说徐乾学被指控做了许多不法之事,好像就是在他罢官回家两三年里发生的。”
胤禛讽刺道:“所有对贪官污吏不法士绅的控告都只会在一个时间里汹涌而现,仿佛之前他们这些人就能做得天衣无缝众人皆不知一样。我是越来越明白名声这东西有多么不靠谱。那个傅腊塔就因为上了一个弹劾徐乾学的奏折,打开了大家弹劾徐家的阀门,就被人夸赞清廉正直,虽然徐家三子品行都没能随了他们的舅舅也确实是真的。”
泰芬珠耐心地听着,这胤禛的话才说了一半儿,这胤祉的事儿他还没提呢,胤禛坐着生了会儿闷气,眨眨眼:“我刚刚是说三哥了吧?”
泰芬珠点头:“您说三哥与徐秉义关系很好。”
胤禛点头:“徐秉义为人很是低调,但是因为他兄长亲近索额图的立场,他本身对直郡王也多有敌对,谁叫徐乾学搞了个大的?他那门生郭琇也着实能干,用奏折把明珠送回了家,明珠也再没能真的起复,然后三哥如今就与徐秉义玩得高兴,泰芬珠,你说我三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看着胤禛纳闷的样子,泰芬珠皱眉认真思考这个问题,胤祉绝对算得上文武双全,说一句优秀也不过分,只不过在京城这样的中央朝堂上混,性格与心志能影响很多事情,胤祉的心性更像是个孩子。
泰芬珠扭过头看向胤禛,斟酌道:“三哥肯定是天之骄子,我记得以前三嫂与我说过三哥很向往文人墨客的肆意自在。”
胤禛挑挑眉:“我觉得三哥够单纯的,他到底怎么想的非要与徐秉义这么个敏感的人凑一块儿,他与太子不过是个面子情,直郡王盯我们这些人跟防贼一样,三哥倒是什么都不怕。”
泰芬珠摇摇头,这个她就不知道了,“您早些睡吧,明儿不还得去衙门忙一天吗?等到五月底,咱们还得去参加直郡王迎娶继福晋的婚礼,今年的喜事挺多,九弟也要在九月份成亲。”
康熙给胤禔选定的继福晋是出身于正黄旗汉军佐领旗份的张佳氏,她的阿玛是个正二品的总兵官,如今也依然在任。这会儿各省的兵权都是文官掌握的,总兵官是个直接听命于巡抚的武官,很高阶的官员。只不过张佳氏家里头人丁单薄,她阿玛没什么叔伯兄弟帮衬,她家也算是亲戚里最有地位的。
胤禛感叹道:“这日子过得快啊,除夕那天看着弘皙与弘昱,我就忽然发觉几年的时光一闪而逝。我这些日子偶尔会有这样的想法,大哥看着弘昱像不像当初的汗阿玛看着太子?虽然到这个时候说这些已经没什么意思了,但是我真的发现尤其像我们这样兄弟多的人家,汗阿玛其实怎么做都不能让儿子们都满意,确实无奈。”
泰芬珠给胤禛搭了下被子:“汗阿玛也很喜欢您的。”
胤禛笑了笑:“睡吧,虎宝明儿一大早就起来了。”这孩子白天跑累了晚上睡得早,早上就会和他们差不多时间醒,有的时候他和泰芬珠起来出了卧房,那小家伙都能在院子里跑了两圈又回来坐下。
泰芬珠温声道:“好,您也闭眼睡吧。”
胤禛又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三哥够能蹦哒的,这削为贝勒还不到两年,他又开始了。
泰芬珠与九格格一道儿出宫,这会儿的风吹在面上让人觉得轻柔,头顶的太阳晒在身上暖融融的,漫步走在宫道上,九格格笑问:“怎么样?我的古筝还可以吧?最起码是个曲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