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看向皇帝,表情恳切地道:“微臣对皇上忠心耿耿,臣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大局着想。”
“为了大局着想?”皇帝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神色怒不可遏:“为官者,不为百姓着想,视人命为草芥!朕虽贵为天子,却让你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行此罔顾民生之事!简直愧对天下百姓!”
自打当年平定西陵,皇帝便坐拥万里江山,统治太平盛世十几年!一直以仁心治理天下!
可遭此霉米一事,百姓对他颇有怨言,他的一世英名岂能毁于一旦!
“如此可笑的理由,你竟也说得出口!朕何时让你拿霉米糊弄百姓!何时让你草芥人命!你当朕是傻子吗?竟会由你随意糊弄!”
张吏头皮一紧,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皇上有所不知,去年各州县均有洪涝,粮食收成远不足往年,加上北疆告急,北狼人三番五次兴兵作乱,粮草若是供应不上,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权衡利弊之下,微臣只能出此下策。”
“毕竟……保全大局才是上策,总不能让镇守北疆的战士们饿着肚子啊……”
他说的真诚恳切,眉宇间透着万般无奈的悲戚。
“再说,那霉米臣也是吃过的,臣小的时候,家里穷,食不果腹,臣的母亲便是用霉米熬粥,臣一家老小吃了几日也没出什么大问题。”
“臣想着,顶多是吃坏肚子,那霉米也吃不死人,总比活活饿死强啊……”
皇帝闻言,转身坐回龙椅上,手指轻扣着龙椅的扶手,道:“朕记得今年各县各州进贡的新米与往年相差不了太多,何来供应不足?”
见皇帝脸色似缓和了许多,张吏趁热打铁道:“皇上有所不知,与往年相比,今年的确少了许多,上个月派去的赈灾粮又不幸被劫匪抢夺,粮仓里的新米所剩不多……”
张吏深叹了口气,故作惋惜道:“怪去年那场大雨,糟蹋了太多粮食!也怪那丧尽天良的劫匪,抢了百姓的赈灾粮!”
说罢,他又将矛头指向聂君珩,道:“臣以为有聂将|君亲自出马,那批丢失的赈灾粮应该能追回来的,不曾想,聂将|军征战沙场从无败绩,如今却拿几个劫匪没办法,那可是几千吨粮食啊……”
几句话,便将他摘得干干净净。
他又朝皇帝叩道:“若非如此,下官也不敢出此下策。”
“微臣有罪,罪该万死,若能安定民心,微臣愿意以死赎罪……”
聂君珩闻言冷笑道:“张大人倒是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这时,魏旭忠也上前道:“如今北狼人虎视眈眈,我等不万万可大意。张大人用霉米救济灾民虽有不妥,可也是为了江山稳定着想,还望皇上从轻落。”
徐阁老也道:“是啊,自古以来,臣也没听过霉米能吃死人,灾民饿极了,就是树皮也吃。张大人也是为了稳住大局,今年各地均有受灾,若将新米都给了灾民,北狼人一旦进犯,届时,国库空虚,粮草不济,后果不堪设想啊……”
高堂之上,皇帝面色冷寂,可方才那股怒火到底是消散了。
在江山社稷面前,区区几个难民的命好似也变得微不足道。
他目光扫向殿堂上的众人,道:“众爱卿有何见解?难道,要朕为了稳定江山,不顾难民安危吗?”
历朝历代的君王,骨子里都是无情的,也是虚伪的。
可他不愿做个光明正大的恶人,即便要做,也该是旁人逼着他做。遗臭万年的,也不该是他。
徐阁老自然清楚皇帝的心思,于是率先走到大殿中央,跪地叩道:“还望皇上为了大局,对张大人从轻落。”
这时,另有几个大臣也站了出来,纷纷为张吏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