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活儿少点吧?”朴院长问。
“也不少,前几天有个骡子肠梗阻,这大冷天,我得伸进去掏哇!”
“那味儿好闻吧?”
“总比鸡粪香点。”
两人笑了起来,刘广青一看体温计,“38度5,有热,扎一针吧,再拿点阿司匹林。”
刚处理完这几个患者,又进来两位,之琴一看是李英顺来了,“周衣沙,周大夫,这就是我女儿,叫白西淑。”
“哦,快坐。”
女孩看着之琴坐下了,“我听你妈说了,你结婚两年多了还没孩子,月经准不准?”
“这个还行,月月能来。”
“我看你身体蛮好,你对象身体好不?婆婆公公有什么病吗?”
“没有,还能干活呢。”
“我给你查查妇科吧。”
拉上帘后做了详细检查,然后说:“你妇科没毛病都正常,子宫大小,阴道骨盆均正常,现在我考虑男方是否有问题,我建议你们俩要去县医院或市里医院查一下男方的精子状况,有些不孕症往往是男方精子活力差,精子是病态,或数量极少,还有干脆无精子的,等一辈子也没有孩子,完全是男方有病。”
“是男的原因,不是女的,我还真头一次听说,男的也有病呀!”李英顺瞪大了眼睛说道。
“真是头一回知道,总以为是女的有毛病不生呢!”女儿说。
“只有查查才能确诊,现在天太冷,过了年暖和了再去吧!”
“谢谢衣沙!”
“高骂斯咪哒!”
“不用斯咪哒!”之琴笑着回答,目送母女俩离开医院。
午后,之琴又去了金仁花家,自从生了这个早产儿,她一直惦念护理问题,炕别太热,容易烙坏孩子,更不能凉。生下第二天,奶水还没有,只好喂大米米汤,必须要加一点点白糖,把孩子抱起,斜靠前胸45度角,三斤多重的婴儿,还没有吸奶的能力,只能用小勺的尖舀上一点点米汤,溜进婴儿的小小嘴唇里,让汁水自然地流进口腔,再流进咽部,三小时喂一次。几天后奶水有了,只好挤在小碗里,用勺来喂,之琴一再告知,餐具要洁净,剩奶一定要倒掉。千万别让孩子感冒了,一旦感冒烧,容易烧成肺炎,他的抵抗力极差,容易夭折。
晚上,孙百千大嫂送来几个大红萝卜,俩人洗净后,用小刀切成片,便啃了起来,这是他们冬天里最好吃的水果了。高老师放寒假,已回市里了,宿舍里小油灯昏黄,俩人吃完,洗漱完毕,都钻进了被窝里,暖和和的被窝,使人觉得很幸福,白天冻了一天的双脚,已是拔凉拔凉的,冷丁伸进去,一股暖流从脚底一直窜向全身,别提有多舒服了。每晚睡前,之琴都把自己的衣裤袜子叠好,放在枕边,火柴盒放在枕下,一旦有急诊,她可以迅地摸黑穿好,这是她从医二十多年来的习惯。
俩人刚把油灯吹灭,一股汽油的烟味便飘了过来······
“咚咚咚!”的敲窗声,清脆地响起来,“得了,找我的。”之琴一下子坐起来,“周大夫有急诊。”
“好好,稍等。”灯亮了,朴院长在门口叙述道:“红旗林场来电话,有个产妇出血,位置还不好,老娘婆弄不了,求救医院去人。”“我道还不熟,没去过呢?”
“我想好了,让刘广青陪你去,这夜间一个女的走是绝对不行,18里地呀!”
两人说着到了医院,之琴马上装药箱,朴院长去后院喊刘广青,俩人全副武装,都穿上了大衣,之琴围着毛围巾戴上口罩棉帽子,出了街里往西往南,按照朴院长告诉的方向走去。
天空阴沉,四下漆黑,北风不停地吹着,没走多远,眼皮和前额如刀割一般,道上的积雪有一尺来厚,高低不平,深一脚,浅一脚。俩人跟头把式的前行,山上的松林被大风一吹,出长长的呼啸声,一山接一山的响着,如波涛般传出好远好远。
在这深更半夜,伸手不见五指的冬夜里,俩人的脚步声传得很远很远。一个灯光也没有,下玄月早没了身影,月黑头下,好在雪是白的,脚下并不黑,之琴根据电话所说,先想到的便是胎盘早期剥离,再就是前置胎盘,两个都是最棘手的难产。
北风一阵呼啸,夹着雪粒打在脸上,棉大衣的下摆不停地抖动着,吹得人站立不稳,得使劲弓腰前行。又一阵大风袭来,俩人踩着雪路趔趄地前行着,走着走着,路已拐到一个山根下,此时松涛阵阵,黑乎乎阴森森的林间,偶尔传来鸟叫声,“啊!啊!啊!”“呀!呀!”“扑拉拉!”枝头间什么鸟飞了起来,又“呼啦啦!”什么东西动了一下窜了出来,俩人吓得毛骨悚然,“别在遇上野兽了?”之琴说。
“我和你说,周大夫,真要遇上虎了狼了,我就把大衣一蒙头,爱吃哪吃哪呀!”
“真遇上,我只有上树,往树上爬!”俩人边走边说。
“那咱们得弄个棒子树枝什么的,好打它们呀!”之琴话还没说完,刘广青掉下去了,人没啦!
“在哪呢!”
“这呢!”原来俩人光害怕了,没瞅脚下的道,刘广青掉到了路旁的沟里了,沟有一人多深,他滚了下去,爬起来后,顺着坡又爬了上来,“药箱呢?”“哎呀!忘了,我再下去。”他顺着坡出溜下去,找到药箱又爬了上来,俩人踉踉跄跄地又继续走下去。
之琴一看表,已是十点多了,走了一半路了,有希望啦!没多远,现有一棵矮树,刘广青折了两根细条,一人一根握在手里,好像心里有了底,不那么害怕了。